她转过头,看向立在一边神色平静,眼神却也朝空着的摊位看的祁佑:“还有.......”
她弯了弯唇角:“还有祁佑最喜欢的饺子。”
祁佑当即愣住,眼神从空摊位收回来,呆呆地看着春归。
似是没想到还有他的份儿。
他神色不明,张了张嘴,下意识道:“春姐......怎么知道我.....”
春归截住他话头:“馅儿就随我调,等回去了,咱们一起包,一个也别逃啊!”
知行立刻从笑脸转成愁眉苦脸:“嫂子,我洗碗行不行啊,我不会包.......”
春归没好气地点他额头:“你都洗了几天碗了,还洗成习惯了?”
知平也跟着附和,春归可没忘记,知行洗了几天碗,知平就跟着抢了几天。眼见着两兄弟又闹作一团,知敏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
“成了成了,你们几个也别碍事儿了,我自个儿包。”
说完后春归偏过头朝祁佑笑了笑。
祁佑已将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咽了回去,随即也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祁佑走在一侧,看着和柳氏交谈的春归,沉思片刻,终是又笑了。
他一直都明白,昨日主动提出留在柳家吃饭大概是心底里最迫切的一个恳求。许是放粮时,春归将他从漫漫虚空的自我放逐里骂醒,许是那日让他背上一袋粮食进柳家的一刻,许是一顿又一顿简单却温暖的饭里,无形中他对柳家的的依赖越来越强。
可他是内敛不露声色的读书人,爹娘死后愈加严重的孤僻让他不得不一边向往,一边又自我疏离。他明白,却又不知道怎么去改善,幸而有她一次又一次地伸出手,在他快要赶不上时,拉拽一把。
就像此刻,一顿饺子便又将他和这个家变得紧密了些。
他何德何能,还能有此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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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后已是正午,春归赶紧让祁佑将那一篮子染料和宣纸拿进隔间,自己拿过知行手里的菜篮子,将肉菜全取了出来,该放的放该藏的藏,猪肋骨拿篮子装起来吊在房梁上,和昨日那三条鱼一道挂着。
再烧了一锅热水,另外起锅加冷水将骨头加酒去腥烧出一锅血水后,又切了几片刚买来的生姜并两粒花椒放入炖锅,重新加刚烧的热水开始炖。大锅里加了半勺冷水把肥肉切成小块熬猪油,又从粮袋子里取了半盆粗面粉。放粮的粮食精细不到哪里去,好在比起糙米,粗面粉加工成饺子包子好吃多了。
揉了面正打算把孩子们叫过来,没想到知行直接就跑来了,一脸的喜色,结结巴巴道:“嫂.....嫂子!那个!那个诗我若写得好,也能给家里挣钱了吗!”
春归一脸无奈,想必是祁佑耐不住知行,将她接活儿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是,你若写得好,一首诗便有二十五文钱。”
得到了回答,知行整个人乐得不行:“二十五文钱咱们能吃上快一斤半肉了!”
春归让他高兴着,将面粉端到他手里:“拿到那桌子上,帮嫂子继续揉面团。”
知行喜滋滋地干着活,春归经他一说,倒是想起了那三百文里有一百文是祁佑的,便取了出来,走到正堂,祁佑拿着一小碗蘑菇正进来。
“刚刚柳婶拿过来的,说家里还有些蘑菇,分一碗过来。”
春归也不推脱:“那正好,等下切碎了加到馅儿里。”
说着她取出那一百文:“来,这是你那份。”
祁佑愣了愣,又将那钱推了回去:“春姐,不必给我。”
春归笑了声:“赶紧收下,这是你得来的。”
少年人不易,她多看顾几分就不由得多为他打算几分。若是允许,她倒是想让人直接住进柳家,衣食住行跟家里这些孩子一道,可惜这是古代,除了一顿顿饭,她也只能在钱财上替他琢磨。
祁佑却摇头:“若无春姐的画,我也写不出那诗,是春姐的功劳。”
两人又推了几次,祁佑不得已拿出里正给的那袋子钱,讨饶道:“里正叔给了三两呢。”
神色但是几分像知平撒娇的模样。
春归有些意外,心底一阵妥帖,可也还是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你可是要科举的读书郎,如今就该慢慢将银子攒起来了,三两哪够啊。”不说那私塾的束脩,就上京赶考哪哪儿不是花钱。
祁佑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心情倒是愉悦了,抬手朝春归正正经经作了个揖:“那就劳烦春姐帮我攒着了。”
说完端起那碗蘑菇直接走进厨房。
春归看着那一百文,叹了口气,叹过之后倒是笑了笑。
她今日提这饺子提对了,这孩子总算在这家里随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