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佑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闻言也顺从地点头:“春姐今日可是作了画?”
看他答应,春归才放了心,又起身看了看他受伤的腿:“画了,过几日等你好得差不多了,你与知行一人两幅图。”
春归想起什么,又懊恼道:“成了,本来今日想给你们做烧鱼吃,你如今这样还是别吃了。我去将陈大哥送的山鸡处理了,你好好休息。”说完给他拉过一床被子,盖住了半个身子。
祁佑目送着她出门,再仰头往后一靠。
心底的愉悦久久未散。
山村无小事,一点消息不到一刻钟便能传遍。里正家里送走第三个来打听消息的人后,里正终于烦了,直接让儿子把院子里的木门给关了。
已是到晚饭时刻,里正媳妇儿一边从厨房端菜,一边跟家里其他几个说着柳家的事儿。
里正爹坐在正位,抽着老烟听着。
里正皱着一张脸:“爹,您老也看看,这么久了,程天保那对夫妻愣是连走过场都没过来走。好歹是连着血脉的亲弟弟,连去看一眼都不肯。”
程天保那屋子离柳家可不远,可连蔡氏都带着儿子急匆匆地从他们家门口快步走过去看望,也没见着他一嫡亲兄长上门。
里正他爹摇摇头:“你虽是个里正,可也管不到人家务事。何况程家两兄弟又是你亲自看着分了家,程家老大不露面也只是情理上过不去罢了。”
说着弯腰敲了敲烟杆,沉默半晌,想起什么又抬头道:“听你说,祁佑说了考中科举也是替春归那丫头长脸?”
里正叹了口气,点了头:“这孩子自小心性坚韧,那会儿天保藏着银钱不让他念书,愣是拖到了十一岁开蒙,不过才一年便考中了童生榜首,以后保不齐就是个有出息的。”
“我看他那意思是心寒了。”
当年程天保刚娶了媳妇儿,被撺掇着硬是拿走了程家爹娘给小儿子准备的束脩。足足六两银子三年的束脩被夫妻俩藏得严严实实,一双爹娘又哭又求还是没能将银子拿回来,最后程父程母没法子,东拼西凑还借到了他们家。他还记得,当年的祁佑比村里同龄的孩子要高些,眼神毫无波澜地看着另一处正在咒骂的兄长,他当初以为这孩子似乎也不在意能否上学,却没想到一年后便考了童生。此后,里正他才意识到这孩子胸中的韧性。
童生之后,村长和程家族长发话了,程天保才不敢冒头。
没成想才两年,程家爹娘人没了,后来就大旱,分家。
如今想想,祁佑心里这口气至今还没出过。
里正看他爹估摸着也想到了这儿,没吭声了,一个劲儿地抽着旱烟。
“换谁谁不心寒?你们是没看见,程家那几个老姑婆一个个憋着心思地胡扯,祁佑不是她老程家的根儿了?往十四岁一孩子身上扣什么清不清白的字眼,我瞧着都亏心。”
里正媳妇儿端出最后一碗菜,一家人围坐着边吃边聊。李氏继续道:“我看祁佑住在柳家挺好的。从前柳家妹子原本就跟程家大嫂要好,如今祁佑又跟知行要好,两个孩子现在一道上学,以后一道科举做官,到时候我倒要看看程天保是什么脸色。”
“你这样想,未必别人也这样想。前些天村子里言语不少,却也碍着祁佑到底还没成年,两家又有一番情谊在,就没敢到明面上说。”
里正指了指外面:“日子长了,等几个孩子都大了,春归又有那层身份在,到时候便只能避着嫌了。”
李氏嗤笑了一声:“我不是说了吗,春归既然没过门,那就还是正正经经的姑娘,以后也是可婚配的。难不成柳氏宗族里还真死皮不要脸地让她一个半大姑娘孤苦一辈子?”
说到这儿,李氏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惊天的想法,惊得她拿筷子的手一顿。
若是........若是祁佑与春归.......两人便就在一起了,这嫌也就不用避了......
想到这儿,她又赶紧回神,不靠谱的事儿,不想了不想了!
柳家这边也开了饭,祁佑采回来的蘑菇洗干净炖了骨头,正好以形补形。山鸡下的两个蛋跟黄瓜一道炒了。蔡氏刚刚带着小宝过来看望,想着春归今日也没心思做饭,便带了一碗亲手做的酱菜。顾念着祁佑的伤,今日都是清淡的菜色。
春归怕他走路磕磕碰碰的又碰到哪儿,便单独分出一份,往他床前放了一张小桌子。
知平和知敏吃得飞快,两个孩子今日是被吓着了,吃完就跑到祁佑床前,趴着看他那条伤腿。
春归进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缩到床角,祁佑正伸手摸着知平和知敏的脑袋安抚着。
少年面色清冷,眼神却异常温和:“哥哥也不是很疼,因为只顾着开心这些时日能跟知平和敏敏住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