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里的风向变了。
原本就处在浪尖风头的人,一时半会儿没能弄清变化,但过上两三日,该知道的也就都知道了。
先前关于他的流言,现在已经无人提起,谢淮安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可流言中的另一个人感觉就不怎么样了!
倘若没有人在背地里操纵,普普通通的一件事情,又怎么会演变成流言,甚至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就已经在书院中流传开来。
段瑜之发现他与谢淮安的流言传扬开来后,不仅没有加以阻止,反而是在背地里推波助澜。
他甚至不在乎流言中的自己是处在弱势地位的。
只要谢淮安的名声坏下去,那么其他的就都不是问题。
段瑜之与阿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缘分,他对阿蘅的性子了解极深。
别的不说,光是仗势欺人这一条,阿蘅就绝对不会容忍的。
他其实也不确定阿蘅会不会相信流言,但哪怕只是千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想要去尝试一番,说不定阿蘅就会因为他的努力,而讨厌上谢淮安呢!
就像阿蘅讨厌他一样。
未必是因为他做了什么,或许恰好就是因为他没有做什么。
段瑜之反思良久,深刻认为阿蘅之所以会讨厌他,一定是因为他没有去探望重病在身的阿蘅。
过错一旦发生,就不可能再改变,一如时光不会倒流。
偏偏阿蘅还不稀罕他的弥补。
几次交锋下来,段瑜之也知道他与阿蘅再无和好的可能。
但他自幼将阿蘅看成自己人,哪怕是小姑娘现在已经与他绝交,他也不能容忍有人代替他的位置,出现在阿蘅的身边。
段瑜之设想过千万种可能,皆是谢淮安亲自出手应付流言的可能,他也想好到时候自己该如何收场,却从未想过阿蘅会出手应对流言。
世间哪里会有那般巧合的事情!
白马书院开办许多年,都不曾听人说过藏书楼还有什么隐藏的楼规。
即便是隐藏的楼规确实是存在的,可它在众人面前出现的时机也太过微妙,恰好就解了谢淮安的危机。
按照藏书楼里的规矩,每人每天最多只能借上三本书。
若是想要看更多的书,就只能在楼中观看。
书院里的其他人在得知了隐藏楼规后,都兴冲冲的跑去藏书楼借书,谁都想要能够成为下一个幸运儿。
只有段瑜之不一样。
他将时间花费在了调查尚永春的身上。
尚永春便是侥幸得以成为藏书楼的第一位幸运儿,还有机会进入京都温家观看孤本的那个人。
即便这人在明面上,确实是与阿蘅,甚至是温家人都毫无关系的。
一番调查之后,其实也算不上是调查。
段瑜之才找了人去查探尚永春的生平事迹,连更深层次的东西都还没有探查,就发现尚永春与元应问是邻居。
此处的邻居并不是指白马书院中的邻居。
尚永春所在的尚家,与元应问所在的元家只隔了一条街。
两家在外的交流并不多,尚永春与元应问平日里也很少打交道,但他们两人确实是莫逆之交。
元应问与温桓是好友,阿蘅与他也是相识的。
真是不公平啊!
段瑜之兜兜转转又来到了女子学堂的门前。
他记忆里的阿蘅,还是那个受了委屈就需要旁人安慰的小姑娘。
小姑娘应该是需要被人保护的,而不是充当保护别人的角色。
他带着阿蘅玩闹过,也挡在阿蘅的面前,替她受罚过,却从未被阿蘅保护过!
谢淮安又是何德何能?
他与阿蘅才相处多长时间,也没有为阿蘅做过什么事,怎么就能得到阿蘅的偏心呢!
段瑜之望着女子学堂的那扇门。
他不会再主动去找阿蘅,却还希望着能够与阿蘅不期而遇。
虽然他的不期而遇是掺着水分的。
阿蘅可不知道还有人会在大热天里,站在女子学堂的门口,就为了能和她偶遇一次。
她在学堂里的课程都已经结束,现在已经不需要每天都去学堂上课了。
若不是因为还没有旬考,她现在早就已经回到京都的温家了。
被旬考拖住腿,一时半会儿去不了他处的阿蘅,也没打算一直留在书院中。
书院的读书氛围再怎么浓厚,生活环境上也还是比不了温府别院的。
在别院中,阿蘅根本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
常嬷嬷等人就能将她照顾的舒舒服服的。
再也不需要担心食堂送来的饭菜是她不喜欢吃的东西了。
阿蘅同夏家姐妹说过后,就回了温府别院。
所以说,段瑜之就算在女子学堂门口站到天黑,也不可能见到她的。
在别院住了几日,便到了旬考的日子。
白马书院的旬考制度是两月一轮,不同年份入学的人,旬考的时间也是不同的。
比如说阿蘅与谢淮安,两人是同一年入的学,旬考的科目大不相同,但日期是一致的。
而温桓与谢淮宁又比他们更早入学,旬考的日期也会更加的晚上一些。
考卷并不是考试一结束,便开始评改的,而是需要再过上几日,才能得知最后的结果。
阿蘅在旬考后,就没在书院继续耽搁时间,直接就回了温家别院。
小竹楼里的侍女来来去去,阿蘅就坐在一旁同常嬷嬷说话。
“嬷嬷,你说我这次回家需要带些什么东西呢?别院里有的东西,家里都是有的。衣服首饰什么的,应该也不需要往回带,到时候回了家,肯定还要让府中的绣娘给我做新衣裳。”
常嬷嬷顺着阿蘅的话往下想:“姑娘在书房里用的笔墨纸砚,要带回去么?”
她记得阿蘅前些日子一直在说书院的纸笔不好用,似是因为用惯了别院的笔墨纸砚的缘故。
阿蘅想了想。
书房里的笔墨纸砚都是温老太爷给她准备的,家中也有一套未开封的,带回去也可以,不带回去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