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遣来的知客僧人说,昨天有香客在附近树林里发现了老虎的踪迹,今日一早便召集了寺中能帮得上忙的香客,打算将那只老虎给赶走,至少是不能让它继续在相兰寺周围活动的。
山下来的香客,除了会在相兰寺中上香礼佛之外,也有不少学子是特地到宝兰山上来看风景的。
无论是上香礼佛的香客,还是观赏风景的游客,他们会选择来到宝兰山上的相兰寺,自然是因为宝兰山的风景比别处更好,相兰寺也比旁的寺庙更加的引人喜欢。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来人的生命安全是有保障的。
若是让旁人知晓宝兰山上有老虎出没,除了那些天生胆大,无惧危险的人以外,还有几人愿意往相兰寺来呢?
想必是没有人的。
更何况平日里在宝兰山中活动最多,并非是香客与游客,而是相兰寺中的僧人。
他们即便是不在乎香客与游客的多少,也该为自身安全而担忧的,驱逐猛虎自然是眼下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情。可寺中能派的上用场的僧人到底是少数,故而还须得借助前来寺中暂住的香客与游客的力量,毕竟现在大家只知道山中有老虎,却不知是否还有其他的野兽。
危险这种东西,自然是一次性的排除干净的好。
这会儿外出赏景也就成了没有办法完成的事情了。
阿蘅问过知客僧人,得知小叔与兄长他们只是帮忙派遣人手,并非是亲自下场驱逐野兽,这才稍微放下了些心思。因着驱逐猛兽确实是挺重要的一件事情,小叔和兄长他们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她也是能理解的。
在知客僧人离开之后,小叔才后知后觉的将身边的小厮派了回来。
“主子这会儿暂且脱不开身,但昨日提前问过寺中的僧人,寺中也是有不少景色可看的,若是姑娘不介意的话,小的可以陪着姑娘在寺中走动一番的。”
温钰身边的小厮都是应了温钰的要求,没有一个人会喊他老爷的。
阿蘅听着这般与众不同的称呼,顿了顿,才道:“等小叔他们回来了再说吧!”
“我听陆嬷嬷说,方丈一大清早的就将小叔他们找了过去,这会儿都已经快要正午时分了,也不知道小叔他们可用过饭了,你还是先回小叔身边去,帮我告诉小叔还有兄长他们,便是身边的事情再如何重要,也得注意身体,该吃饭的时候就要好好吃饭,可不能枉顾身体健康的。”
她其实还想让小叔他们早些回来。
说句不好听的话,宝兰山又不是他们家的,就算山上有猛虎出没,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左右都是外出游玩来的,宝兰山不适合游玩,总还有其他适合游玩的地方,没必要一直留在相兰寺中,还费心费力的帮忙驱逐老虎。
她知道这种想法很不好,然而有了温如故的那些个记忆,阿蘅早就将‘自扫门前雪’当成了自己的人生格言。
后来的那些年里,温如故受委屈时,除了温柠还会为她打抱不平以外,又还有谁会替她说上一句话呢!
明明她并没有伤害过其他人,最后承受伤害的却还是她。
当自私自利变成身边人固有的态度,即便她并非是生来如此,也可以后天自学成一个自私的人,只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任他洪水滔滔,与她又有何瓜葛!
话虽是如此,但阿蘅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她坐在屋檐下,懒懒的晒着日光,暖融融的光线落在身上,方才从心头涌起的那股子恶寒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阿蘅在半梦半醒间听见了青叶的声音。
她勉强的睁开眼,整个人还笼罩在睡意之中。
“是阿兄他们回来了吗?”
青叶一时忘情,不小心将阿蘅给吵醒了,听见阿蘅的问话,她飞快的答道:“少爷他们还留在方丈的院子里,听说进山的人已经发现了老虎的粪便,或许再花上一些时间,就能找到那只老虎的。”
寺里的小沙弥们说,他们还没有找到老虎,但是野猪和野狼倒是瞧见了好几只。
“这样啊……”阿蘅瞧上去有些失落,她看向身旁的青叶,又问道:“那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呀?”
青叶将手中的小木牌递给了阿蘅,说:“姑娘,您瞧这个木牌……”
阿蘅在檐下不小心睡着的时候,青叶已经与过来送茶水的小沙弥搭上了话。
就连她受伤的木牌,也都是小沙弥所赠。
相兰寺在潍州上下的地位很高,就算是在城里或是乡下随便拉上一个人,只要一提起相兰寺,就没有人是不知道的。而相兰寺之所以出名,一是因为寺中的方丈解签解的特别准确,二就是因为寺中生长的那棵姻缘树,说是姻缘树,其实并不大准确,因为它所庇佑的远远不止是姻缘一种,还包括很多其他方面的东西。
求签卜卦的事情,阿蘅是很不感兴趣的,她的命数若是不变的话,那就应该是温如故那般的人生,倘若是改变了的话,那就应该无人可以算得出来,天道也不行。至于姻缘树,她其实也是不大相信的。
阿蘅:“如果说姻缘树会保佑姻缘的话,那我还能稍微相信一些,可哪有姻缘树还能庇佑姻缘之外的东西呢!”
她笑过之后,却也没当做一回事。
已经临近傍晚时分,晚风吹过衣衫,凉意侵染上肌肤,阿蘅站起身,正要回到屋里去。
却听见青叶说:“慧白说姻缘树是确有其事的,而且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阿蘅的脚步停顿了下来,回望着青叶,等待着她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