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迷迷瞪瞪的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在见到兄长的那一刻,下意识的想要往温桓的身边走去,一时间却忘记了自己现在还在马上,若不是残余的理智让她拽紧了手中的缰绳,恐怕她这会儿已经头朝下的摔到地上去了。
如果说她刚才瞧见毛毛扒在窗户边的模样,差点吓得策马直奔过去的话,那她现在拽着缰绳,从矮脚马身上晃了一个大圈,险之又险的坐回原位去,旁边目睹一切的温桓就已经冲了上来。
他来到阿蘅面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阿蘅下马。
一行人忽然停顿下来,引得跟在他们身后的人,不得不绕路而行。
温桓提起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心有余悸的说:“阿蘅还是先回车厢里去,方才的事情要是再来上一次,我恐怕就得短命好几年了!”
阿蘅是下了马之后,才意识到刚才她的举动到底要有多惊险,不曾注意时,倒也还好,真的将注意力放到那件事情上,后怕便也就随之而来。她甚至都忘记了要去问温桓是如何消气的了!
她从心的回到车厢里,与青蕊面面相觑。
游子归家后,应该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要去拜见长辈的。
阿蘅连自己的院子都没有回,就跟在温钰的身后,一起去见温老太爷。
温府之中的景致依旧如同阿蘅记忆中的那般,抬眼望去,硕大的树冠间还残留着点点昨日的碎雪,隐于枝叶间,未曾在阳光下消融。
“……都回来了。”温老太爷听着一行人的问好声,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划过,最后停在了阿蘅的身上,几月不见,小姑娘似是又消瘦了几分。
院子里的人很是齐整,除了还需要在衙门做事的几个老爷以外,其他的人都聚在了温老太爷的院子里,就连温三夫人也带着几个月大的小孩子站在一旁。
小小的婴儿被包裹在厚实的襁褓之中,人被乳娘抱着站在避风处,远远看去只能瞧见襁褓的模样,根本就看不出小孩的样子。
阿蘅的视线从襁褓上扫过,她心里是想要立刻走到乳娘身边,去看看柠儿如今是何等模样,可实际上,她的面色极淡,仿佛摆在她眼前的并非是她同父同母的亲生弟弟,而是一块挡着她路的石头,与她心中的欢喜截然不同。
偏偏她自己是没有发现如此不对劲的一幕。
在其他人瞧见阿蘅脸色变换之前,温桓先上前一步,挡在了小姑娘的面前。
他开口将小姑娘在街上的惊险一幕给说了出来,又道:“阿蘅下马时还不见有什么异常,等从车厢里出来时,脸色泛白,想必是终于知道后怕了……”
接着不必他多说,温老太爷就已经让阿蘅先行退下:“让人去厨房给你熬上一碗安神汤,喝过安神汤,再好好睡上一觉,定定神……”
阿蘅是被温桓拉着出的门。
她心中确实是有些后怕,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留在温老太爷的院子里的,毕竟她还想看看四个月大的柠儿是什么模样的,可温桓好像并不想要给她这个机会。
出得温老太爷的院子,温桓的脚步才略微放慢了些。
阿蘅抬头看向他,使劲的拽着自己的衣袖,不是很愿意继续被温桓揪着走。
她说:“阿兄走慢些呀,我快要跟不上了!”
温桓闻言确实是放慢了脚步,但自始至终他都只是略微放缓了步伐,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阿蘅疑惑的问温桓:“我怎么感觉阿兄好像很急着将我从祖父的院子带走似的?都不愿意给我留一点时间,让我去看看柠儿现在长得多大了!”
这话说的温桓好像就一点情面也不讲似的。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
该怎么解释他之所以着急着将小姑娘带走,完全是因为她方才的面部表情太过不一般呢!
温桓很是为难的同阿蘅对视着,最后问她:“阿蘅,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心口有些不舒服?”
阿蘅用手捂着自己的心口,感受着掌心下的跳动,迟疑的回道:“似乎,好像,确实是有一点不舒服的,可这跟阿兄将我带走有什么关联吗?”
“那你知不知道人是会被吓死的?”温桓回想着自己在潍州听先生讲过的那件事,又在阿蘅面前重复道:“先前潍州就有一个人,平时身体健康,连病都不怎么生,结果有一天走夜路回家,路上遇到同村的小混混装神弄鬼,然后就被吓死了。”
阿蘅:“嗯哼,然后呢?”
她果然还是没能理解兄长话中蕴含的意思。
温桓咳嗽一声,他其实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强词夺理了,但在阿蘅面前,他是不能露怯的,总不能直接告诉小姑娘,说她刚才面上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这还不得将小姑娘给吓出病来。
这等神神秘秘的事情,还是等他问过祖父以后,再决定要不要说给阿蘅听,眼下就先将人给糊弄过去先。
“我说的那个人,他也不是当场就被吓死了,而是在回到自个儿家中后,越想越害怕,且心口越来越疼,最后是直接疼死的……阿蘅你刚才也说自己心口有些不舒服的,我看还是先着杨神医给你看看吧,别出门一趟,又给自己整出个新的病症出来……”温桓越说越觉得心慌,大概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先将自己给骗过了吧!
别处的病症还好医治,可要是病灶出在心上,那可就很难了。
温桓说的话很有逻辑,至少阿蘅从头到尾的捋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说不通的地方,她知道温如故是从来没有生过什么大病的,一直无病无灾的死在了那年的冬天里,可她并不能确保自己就一定是安然无恙的。
故而便信了兄长的信口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