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不过是闲暇无事时,随意的发散了一下思维,待她回过神时,茶水摊子外面的小院里,就挤满了人。
为首的那人一身戎装,头盔与铠甲佩戴的整整齐齐的,远远看去,只能瞧见一双寒意逼人的眼睛,他身边的那些护卫衣服都是灰褐色的,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那些人与阿蘅留在院子里的护卫撞上了,两边的人,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青叶看着外面一群气势汹汹的人,默默的蹭到了阿蘅的面前,小声的说:“姑娘,外面的那些人看上去凶巴巴的,不像是什么好人,要不姑娘先藏起来吧!”还得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否则外面的人动起手来,她们今天带出来的人根本就抵挡不过来。
眼看着青叶就要去找茶水铺子的店家,让他们帮忙将阿蘅藏起来了。
青蕊伸手捂住了青叶的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只看到了他们凶得很,就没瞧见领头的那人穿着的铠甲么!那是朝廷的将士才能穿的铠甲,又不是从山匪窝里跑出来的家伙……”
虽然青蕊说的很不错,但不知为何她的后半句话,听上去怪怪的。
阿蘅愣了一下,心说应该不会那么凑巧吧!
只见人群里的裴天逸摘下了自己的头盔,看向屋内坐着的小姑娘,屋里的光线并不是很好,偏阿蘅坐的那处地方还偏向于角落,以至于他看阿蘅时,看见的是模模糊糊的人影,而阿蘅却能将他瞧的仔仔细细。
阿蘅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屋里烧茶水的婆子忽然开口道:“姑娘,外面的那人是裴将军,就是平定西北的那位大将军,他和老太爷一样,都是个大好人呢!您看,是不是让他也进来歇息一下?”
茶水铺子占着的地本来就是温家的,里面端茶倒水的人也都是温家帮忙安排的,他们都认识阿蘅。
而裴天逸年年夏天都会带着一部分人回京都,京都里的大多数人都是见过他策马游街的模样,烧茶水的婆子也曾有幸见过他一面。
原来他就是裴天逸呀!
阿蘅眼前忽然出现了片刻的恍惚,她才发现自己从前是见过这个人的。
在潍州的那座寺庙里,那个惦记着自己妻子画像的裴江,原来就是裴天逸。
可段瑜之说裴江是他的远方亲戚,如果裴江就是裴天逸,裴天逸就是裴江的话,那裴天逸和段瑜之也是远方亲戚吗?
阿蘅感觉自己脑子忽然变成了一团浆糊,她仿佛发现了什么事情,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外面的人正在朝着屋内走来,他的模样在阿蘅的眼中也越来越清晰。
不是和周围人一样的死相,而是和记忆中一般,没有丝毫异常的正常人模样。
果然,只需要避过既定的死劫,那么就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接下来的人生。
阿蘅在看清裴天逸的一瞬间,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明悟,这种感觉就和她初次看见属于温如故的未来时,一模一样。
然而就在裴天逸踏进屋内的那一刻,阿蘅的视线忽然一片模糊,她清晰的听见身旁的青叶与青蕊惊呼出声,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就仿佛灵魂与身体被割裂开来,从视线到思想都被黑暗所侵蚀。
没有一丝光的黑暗中,她听见了水滴落下的声音。
阿蘅只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连五感都一并失去,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水滴落下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也感觉到自己的知觉在缓慢的恢复。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她闻到了泥土与血液混杂的气味,土腥味应该来自周围的环境,血的味道却应该来自与其他人。阿蘅也不知受伤的是她自己,又或者是同一封闭空间的其他人。
很快,她就没有办法思考那么多。
因为疼痛占据了她的所有思维,身体被压在山石之下,骨头似乎已经被折断,呼吸间都带着血腥味,也许脏腑之间也受了重伤。她张开口,试探性的想要说话,然而山石轰鸣而下,她连自己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见,记忆最后停留在一阵剧痛之中,她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青叶与青蕊跪坐在阿蘅的两旁,在瞧见阿蘅眼皮颤动的瞬间,她们就打起精神,时刻注意着阿蘅的动作,好不容易才等到阿蘅睁开双眼。
阳光透过车窗的缝隙,跳落在车厢之中,门帘被风吹得来回晃荡着,眼前是光,没有黑暗。
阿蘅哑着嗓子问:“这是在哪儿?”
她周身微不可查的颤动着,身体上的剧烈疼痛仍然在继续,鼻尖也还回荡着浓郁的血腥味。倘若不是眼前熟悉的人或物,她甚至以为自己仍然被困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青叶同青蕊面面相觑,看向阿蘅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姑娘方才毫无征兆的晕倒,我们本来是想要将姑娘直接带回别院的,恰好别院的马车也过来了,就在裴将军的护送下,准备直接回京都的。”
青蕊又解释道:“裴将军身边有个侍卫恰好就是杨神医的徒弟,他给姑娘诊治之后,说看不出任何异常,又担心是他学艺不精,就给姑娘服下了杨神医制成的救命药,他说一般的大夫根本比不上他的医术,姑娘这样前所未有的病症,恐怕只有杨神医才能诊治……”
阿蘅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有对此做过多的评价。
良久之后,她的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忽然开口道:“这阳光有些刺眼,找个东西给我遮挡一下吧!”
青叶下意识的看向车窗的方向,尽管车窗并没有打开,可这个时间段分明是已近黄昏,哪里来的太阳呢?
不过姑娘开口说太阳刺眼,那就是很刺眼吧!
她与青蕊一起,先是扶着阿蘅半靠在车厢之上,紧接着又给阿蘅带上了一顶帷帽。
长长的薄纱顺着帽檐垂落向下,阿蘅偏头看向车厢的木板,只给青叶等人留了个后脑勺。在无人发觉的地方,她紧紧的咬着下唇,疼痛让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
被压在塌陷的山石之中,等待着死亡的滋味,真的好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