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城里的那位凭空出现的神医,就如同他的出现一般,消失时也是无踪无迹的。
不管是在莫城小有实力的樊泽语,还是身为后来人的邓傲与阿蘅,谁也没有找到那位传说中的神医,反倒是等来了乐王府中的府医。
来的并非只有一人,而是三五成群的。
然而世上大多数的事情就是如此,轻易得来的东西不会让人努力珍惜,只有独一无二才是真正的完美无缺。
医者多了,也是如此。
为首的府医姓李,据说是那位写下了《百草纲目》的神医的后代,这种传言的真实性还有待商榷,不过他的医术确实是其中最为高超的那一个。
然而因为他始终不愿意让手中的医术沦落为被人利用的工具,晋忻言自始至终都没有让他知晓忘忧散的事情。倘若不是邓霜确实因为忘忧散而出现无解的症状,他或许还不会将李昭找过来。
李大夫给邓霜诊脉时,阿蘅就站在一旁看着。
眼见着头发花白的大夫一手捋着胡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向邓霜的眼神中也充满了不详的意味,仿佛邓霜得了什么无药可救的病症似的。
阿蘅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差点被憋出个好歹。
“大夫,您怎么半天也不说话,是我邓姨的病症很难医治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想起自己缠绵病榻的那段时间,给她诊脉的御医似乎也摆出过类似的表情,而那样的表情往往预示着接下来的话并非是她所想听的话。
遥想当初,那群御医说的最多的,就是无药可治,让她家的人早日做好准备。
御医听上去都是一群医术高超的人,然而事实上,更多的高手还在民间藏着呢!
阿蘅握紧了拳头,忽然觉得还是不应该放弃寻找那位传说中的神医,谁让眼前的李大夫让她不自觉的就想起了昔日的那群御医呢!
他们本来就是同出一堂,都是从宫中出来的,大概都是同样的人吧……
李大夫慢条斯理的捻了捻手中的胡须,轻声说道:“小姑娘家家的,性子不要太急促,凡事都该三思而后行才对……”
他倒是不紧不慢的收回了搭在邓霜腕间的那只手,随口问道:“你这身子骨不太行啊,是不是坐月子的时候沾了凉气,往后再想要孩子,可就不大容易了……”
在同一个房间里的,除了阿蘅,还有将李大夫带过来的晋忻言。
如果说在听到李大夫的前半句话时,晋忻言还十分赞同的认为阿蘅行事确实太过毛毛躁躁,等听到了后半句话,他仿佛就跟亲身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似的,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他目光呆滞的看向邓霜,却不知邓霜此刻也很是茫然。
“什么孩子?”邓霜眼前忽然浮现出雨中的那场幻象,她摇了摇头,将满脑子的幻象都清除出去,拢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摸向了自己的腹部,接着说道:“您莫不是看错了,我并没有生过孩子。”
一旁的邓傲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看了看如遭雷劈的晋忻言,又瞧了瞧义正言辞的邓霜,不由得摸向了自己的后脑勺。
若不是当初亲眼看着妹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接生的稳婆让人一盆盆的往外端着血水,他或许真的会被邓霜这般信誓旦旦的态度给吓唬道。
邓霜会有这般的态度,尚且情有可原。
毕竟她先前伤到了脑袋,过往的记忆出现了缺失,记不清自己曾经生产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晋忻言又是怎么一回事!
邓傲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想当初,邓霜初初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还曾带着腹中的胎儿去到京都的乐王府。彼时的她放弃了一贯的自尊自爱,只求晋忻言能出来看她一眼,看在她腹中胎儿的份上,略过赐婚的事情不谈,只当做彼此仍是乐言与邓欺霜。
不过后来晋忻言的态度如何,且看邓霜这些年拼命练习武术就能看得出来了。
自那次放弃自尊的祈求晋忻言回心转意,却未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之后,邓霜在生下孩子之前,就再没提起过晋忻言。
邓傲偏头看向晋忻言,这人明明是知道邓霜怀过孕的,可现在怎么是这般表情。
仿佛邓霜给他戴了绿帽子似的。
李大夫虽然年纪大了,但耳清目明,比阿蘅的眼神还要好。
他的视线从邓霜和晋忻言身上划过,没有将先前的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转口说道:“那些都是小事,姑娘可知道你现在中了毒,是一种我从前没有见过的毒,该毒有怎样的效果,尚且不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倘若再不解了那种毒,你的寿命恐怕会因此有损的……”
想要跳过一个劲爆的话题,当然是用另一个更加劲爆的话题来掩盖。
有什么事情能比生死攸关更加的牵动人心呢!
晋忻言勉强压下心头的怒气,才看向李大夫:“你果真诊出她中了毒?”
毒?
会是他想的那副药散么?
李大夫点着头:“老夫行医多年,还从未在诊脉上出过错,更何况邓姑娘的脉象紊乱,中毒的症状十分明显,王爷将外面的几人找过来诊脉,也只会得到同样的结果。”
他十分肯定的说着话,晋忻言却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当初给他忘忧散的那群府医,可从未同他说过,这副药散其实是有毒的。
就连那些试药的人,也都没有出现过邓霜面临的这些失误。
思及此,晋忻言开始觉得自己当初让人下药的举动实在是太过草率,应该等药散的全部副作用都探查出来后,再想办法给邓霜使用的。
接下来的对话自然就是围绕着‘如何解毒’这一话题往下走的。
阿蘅听的是云里雾里,最后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邓霜身上的毒不确定性太大,现在没有具体的治疗方法,只能先探查清楚毒是如何出现在邓霜身上的,通过追本溯源的方法,说不定能找出些许解毒的灵感来。
反正就是暂时无药可治。
就如同当初的御医对阿蘅病情的描述一般。
从邓霜住处离开后,阿蘅回到自己房间里就先给杨神医写了一封信,治疗癔症这种棘手的疑难杂症或许并不是杨神医所擅长的,但解毒应该是可以的。
就是等杨神医受到信件,再从京都赶往边关的莫城,还不知道要花上多久的时间呢!
温老太爷听说邓霜中毒的消息后,也很是赞同阿蘅派人回去请杨神医。
他问阿蘅:“给欺霜诊脉的那位大夫,只说了毒素不解有损寿元,可有说最晚必须在什么时候解毒呢?”
也不知邓霜是何时中的毒,倘若解毒的期限稍微宽裕一些,倒也还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