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叠嶂,夜宿荒庙,寒风袭人。
然而,比冷风更刺骨的,是月色下那白花花的庞然大物。
“这是兔子吗?”司徒玉揉了揉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神情。
“应该是兔子吧?”徐风含糊其词,很不自信。
“兔之大,一锅炖不下,得用两个烧烤架。”柳翎口水直流。
雨水稀稀拉拉,月亮露出一角。可昏暗的天色,却遮挡不住道境修士的眼。
窗外,一只顶天立地的白色大兔子,像人一样站立着,蹦蹦跳跳。
周围山峰,相较大白兔子伟岸身躯,显得微不足道。
厚实的皮毛,油光锃亮,根根竖立如钢针。
举目望去,庞大的兔子头,同月亮肩并肩,血红双眼,似乎两盏大红灯笼。
说来也怪,这白兔子高愈山岳,却灵动矫健,蹦蹦跳跳,如树叶落湖,轻飘飘,悄无声息。
司徒玉自我安慰道“兔子,一定是兔子。这是妖族大妖路过,显露真身。”
“有道理。”人遇见理解不了的事情,往往喜欢找个容易解释的理由,徐风也不例外。
这么一只大白兔子,要说不是妖族,那是什么?
柳翎使劲咽了咽口水,抬了抬秋水剑,笃信道“这玩意儿若是妖族,本姑娘把它吃了。”
理智最终战胜口福**,红衣姑娘幼时,惦记着妖族血肉鲜美,曾一剑断江,斩杀过半步圣境大妖。
因此,颇为了解妖族秉性脾气。真身如此巨大的妖族,至少是灵境大妖。
强者自有尊严,有时脸面比性命重要。
显露真身的妖族,相当人族裸奔。
猪坚强区区道境小妖,轻易都不显露真相。更何况,一位灵境,甚至圣境大妖。
“你不一直想尝尝妖族血肉吗,机不可失,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徐风吹起耳边风。
古牛镇是一块插入妖族腹地的人族领土,两族混居,徐风比红衣姑娘更为了解妖族的生活习性,他心里明白,相信司徒玉的解释,就是自欺欺人。
柳翎一瘪嘴“那也得确认这玩意儿是妖族呀。”
徐风问“怎么确认?”
小铁锹,挖大坑。
红衣姑娘微微一笑,一把抓住司徒玉,丢出窗子。
“柳翎···本公子问候你祖宗···”司徒玉尖锐的叫声,回荡在空气中。
柳翎不以为意“你小子有福气,我家姑奶奶去世时,还是黄花大闺女,慢走不送,逢年过节,有你一祭。”
砰!
司徒玉似断线风筝,撞在了粗壮的兔子腿上。
徐风掩面,不忍直视。花瓣花蕊,含苞待放,却不想,一场大雨,百花凋零。
“小玉子别哭,相信我,这是意外。”恶事做绝的柳翎,破天荒承认错误。
“鬼才信你。”徐风腹诽,红衣姑娘那灿烂的笑容,暴露了她内心的恶趣味。
“啊···”
司徒玉面部肌肉扭曲,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叫,兔子毛坚硬如针,菊花朵朵开。
徐风余光扫视,篝火旁大通商队众人,霎时脸色惨白,这杀猪般嘶吼,众人却依旧安然酣睡。心中当即惊疑,想来白鹤禅师的杀局。
“我就说,这玩意儿不是妖族。”柳翎得意洋洋,感慨自己慧眼识珠。
然而,司徒玉却倒了八辈子血霉,菊花恨,犹如雪。
春天尚且早,冰雪未消融,又是哗啦一声,粘稠腥臭的液体如倾盆大雨,当头浇下。
“哇···”
司徒玉腹内翻江倒海,嘴如开闸湖水,喷出黄腻腻的呕吐物。
“嘿嘿···嘿嘿···”
大白兔子低着硕大头颅,阴森诡异一笑,口水流淌成一条直线,洁白牙齿锋利似小刀,血红的眼睛闪过贪婪光芒。
砰,砰,砰!
司徒玉大惊失色,三张符箓飞出。分别化作,雷电,火焰,冰刀。
大白兔子舌头打转,如贪食饿狼,一口吞下雷电,吧唧吧唧嘴,似乎不合口味,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黑黝黝的鼻孔,喷出两股白色气流,瞬间飞沙走石,狂风大作。
冰刀气化,符箓火焰则是转头,肆虐火舌,如恶龙咆哮。
司徒玉目光一凝,指尖真气涌出,构建一座防御大阵,抵挡住了火焰入侵。
轰!轰!轰!
大白兔子抬脚踩下,如重锤击鼓。
“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吗?”徐风回头,外面战鼓雷动,大通商队众人却浑然不觉,睡意正浓。
柳翎摇摇头,目光灼灼,神光莹莹。
这是落霞山神通,启蒙之眼。
一眼勘破虚无,一眼通晓古今,一眼辨别是非。
但是这大白兔子,似乎诞生虚妄之中。
无始无终,无过去,无今生,无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