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跃白也是脸色难看,本以为自己见识已经够广的了,可是在这个家丁面前,竟然完全不值一提。别的不说,高丽琉球东瀛三地,他都是听过的,没想到这个家丁竟有这般见识。
“陈炎,这些地方你都去过吗?”一个好奇的声音传来,陈凡闻声看去,却是那个对候跃白有好感的婉盈小姐,她眼中闪过丝丝惊奇,似乎对这些地方很是向往。
“我去过天山、海南岛、东海,至于那天险,我也想上去,只可惜没那份能耐。”陈凡风趣道,这些都是他当年行军路过的地方,当然记忆犹新。
“可是人生短暂,若是要把这些地方走完,怕是两辈子也不够吧。”婉盈小姐喃喃自语道。
“人生长短不是问题,只要坚信一点——我们一直在路上!”陈凡大声说道。
大小姐听得又感动又疑惑,这个坏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呢?他真的去过吗?
陈凡见场下诸人皆是迷惑又迷茫的目光,就连洛凝这样睿智的人也不例外,他忍不住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大家的目光却都放在沧澜之上,可是有没有人想过,这个世界这么大,难道只有一个沧澜存在么?”
“答案是否定的。”知道问也问不出个什么,他便直接斩钉截铁的道:“我们沧澜,只是处在这个世界的一个小小的角落,我们处于的这个地方,只不过是小小的一部分,这个所谓的天下其实只是我们的一叶障目,都知道北方有蛮夷,南方有戎夷,东方还有虎视眈眈的倭国,这真的就是全部了吗?再南边更北边真的就没有其他国家了吗?你们可能会说眼见为实,没有见过没必就真的存在,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好!如果说我见过呢!我的脚步没有停在沧澜,我走出去过,走入过口口相传十死无生的沙漠,见过一群食人为生的蛮夷。还有一些黄头发蓝眼睛的人,这只是世界的一角!”
静!
绝对的静!
陈凡这一番话,像是一个重磅炸弹,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头晕目眩听着都难以置信。屋里的人都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陈大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沉默良久,洛凝第一个反应过来,开口轻轻问道。她被陈凡的话深深震撼,食人为生的人,她虽没亲见,却也听说过,居然真的存在,太难以置信了。
“人类愚昧的地方,在于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愚昧。”陈凡哀叹着,用这句话回答了洛凝的问题,也结束了自己的这番惊天动地的演讲。
他觉得自己有些失控了,甚至有些悲哀,讲了这么多,他完全是情不自禁的,他还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只是看着底下茫然的眼神,他便及时的止住了。他跟这些活在温室里的孩子讲外面的世界,便和别人对他说诗词是一个道理,四个字,对牛弹琴。
老实说,看着这些才子才女们,躲在自己的小窝里,整天想着弄几首艳词小曲,他有一种深深的悲哀和无力的感觉,如果我生在他们这样的环境,我会不会也是他们中间的一员呢?他叹了口气,算了,这些家伙还是些孩子这些东西还是不要让他们接触了!打击多了反而不好!
“陈大哥,你说的那黄头发蓝眼睛的人我听人说过,他们是什么人?他们的家又在哪里?”洛凝接着问道,她想问的话,也是其他人相要问的。
陈凡轻笑了一声道:“他们就在不远的地方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他们的技术是真好比我们好上不少。他们手里有沧澜没有的技术!”
那个候跃白听了,却是哼了一声道:“都是些奇、淫技巧,取巧而已,哪里比得上我天朝上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历代才学之士,层出不穷。”
你这狗屁不懂的才子,陈凡一听这话,心中便勃然大怒,怒道:“何谓奇、淫巧技?候公子,你便将我华夏无数的先人没放在眼里么?便凭你那点才学,荧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说差上十万八千里,那是抬举了你。”
陈凡这话一出,便是满座皆惊,台下的女子们皆以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这个神奇的家丁。他竟然将这第一才子看得如此不堪?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果然,候跃白脸色惨白,怒道:“你,你,你敢轻视于我?”
陈凡冷声道:“你蔑视我华夏无数的能工巧匠,抹杀他们做出的巨大贡献,我便轻视你,又有何不可?”
候跃白驳道:“我朝历代栋梁,皆是饱学之士,琴棋书画,治国方略,样样精通。何曾见过钻机奇、淫巧计之人,登堂拜相,入朝为官?这奇、淫巧技,如何能治国?我与你这粗鄙之人谈起,恁地辱没了斯文。”
真是的到哪里还是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自以为处处高人一等的嘴脸,陈凡嘿嘿一笑道:“你眼中的那些奇、淫巧技,是我们祖先流传数千年积累下来的经验,是宝贵的自然科学财富,是推动这个社会进步的根本。你吃的米粮,你穿的衣衫,你坐的板凳,你用的笔墨纸砚,哪一点不是奇、淫巧计所制?你整个人身上,除了你肉体,哪一样不是奇、淫巧技做出来的。”
“至于你说的什么治国之士,就更加可笑了,没有无数的能工巧匠普通百姓辛苦劳作,他何来国可治?无数的能工巧匠,用他们的辛劳和智慧,改进生产工具和生活工具,创造税收,铸就了大树的根基。但所谓的治国之士呢?一朝天子一朝臣,治国之人却是随时可以更换,那些拥有技能的先人们,则无人能够替代。这便是根与叶的区别。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样的典故,候公子比我要熟的多吧。”
候跃白脸色越发难看,想要继续反驳,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若要治国,先要认清国之根本。先贤早有训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若是以为只有做官才是国之栋梁,那便是大错特错了。候公子,你这圣贤之书,还要再读啊。”
陈凡这最后一句,说的甚是嚣张,凭他个小小家丁,竟教训这金陵第一才子要继续读书,传出去,真要笑掉人大牙。偏此时厅中寂静,竟无人发笑,这个家丁的这一席话,振聋发聩,让厅中的这些自认的才女们深思。
候跃白愣了一下,恍然的记起了自己的身份,我可是金陵第一才子,精通词画,与这下人争吵,恁地是辱没了斯文,也叫洛小姐看轻,他哼了一声道:“我今日便不与你这粗鄙之人争吵,下月武陵赛诗会,我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才学。”
不提这赛诗会还好,一提起来,陈凡就气不打一处来。陈凡愤愤吐了口吐沫,日,我与这个白痴讲这些做什么,浪费了口水。
这场辩论赛,任谁都看得出来,候公子输的体无完肤,若对手是哪一省的才子便也罢了,偏他就是李家一个小小家丁,着实让候跃白丢了面子。
那个婉盈小姐见候公子脸色不好,有心要维护他,只是这个陈炎,确实很有才学,字字都点在了刀尖上,让人无法反驳。她想了想,却是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也怪候跃白一句话便否定了所有人的才智,确实笨了些。
陈凡望着这群才子才女们,有一种深深的疲累感觉,我与你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啊。他无奈的坐在椅子上,久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大小姐正坐在他身边,见他神情前所未有的郑重,从前的嬉皮笑脸一扫而空,只觉得此时的他是那么的落寞,那么的难以接近。相对来说,她还是希望看到那个整天占自己便宜的陈炎。
方才陈炎纵横捭阖引经据典,斗得金陵第一才子哑口无言,便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她是都看在眼里的。这个陈炎,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本事,没有挖掘出来。
“陈炎,你,没事吧。”大小姐开口轻轻问道,她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怎的,此时的陈炎没了那种亲切,让她隐隐有种害怕的感觉,她倒是希望能看到那个没点正经的陈炎。
“我没事。”陈凡叹了口气。
“那这香水的经营,我便占了四成利润,你看怎么样?”大小姐见他神色落寞,突起顽皮之心,便忍住笑轻声说道。
“嗯,好——”
“好”字还没出口,陈凡便已意识了过来,哎哟,这小妞趁老子不备想占便宜啊,他急忙改口道:“不行,你只能占三成。”
大小姐轻轻捂唇一笑,瞥了他一眼,那意思是,早知道你会这样了。
陈凡见她的神情,才知道她是故意拿这事来刺激自己,免得自己消沉了下去。没想到小丫头还有这样细心的一面,他对这大小姐的映象也改观了不少,前所未有的认真道:“大小姐,谢谢你,我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