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才子才女们鸦雀无声哑口无言,他们都是未经历苦难的公子小姐,何曾体验过下层民众的生活,便以为这天下的人都像他们这般,吃饱喝足无事可做,便来忧国忧民。
陈凡这一番话让他们瞠目结舌,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众人皆是无言,就连一直和陈凡唱反调的婉盈小姐,也是有些敬佩地看了他一眼。
陈凡心情沉重,就像压了几块大石头,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公子哥,不仅是在沧澜王朝。
哎!这就是下面的生活啊!本以为自己生活在军营里已经够了解他们了,没想到自己只是看着表面!原来曾经的自己也是高高在上的啊!我真的是个傻瓜!
洛凝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想当然的画了这幅画,才子才女们趋之若鹜,她初时也甚是骄傲。现在想想,真是错的离谱。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画的立意便错了,用败笔两个字却是轻了,这完全是一件废品。
洛凝眼圈通红,拼命的抑制住眼泪,她成年以来,便因聪颖过人才学出众,得了金陵第一才女的称号,虽然也保持着谦虚谨慎,但女子心里的那点小小的虚荣自然是有的,这次乃是她成年以来受过的最大一次打击,她虽坚强,在众人面前被陈凡批了一通,心里的委屈自然少不了。
“要想画人生,先要画人心。”见那洛凝泫然欲泣的样子,陈凡感慨的叹了口气,接道:“莫哭,莫哭,我有补救之法。”
洛凝擦了擦眼角,哼道:“谁哭了?你有什么补救之法。”
陈凡自怀里取出那从军营里带出来的炭笔,笑道:“就要靠我这宝贝了。”
这炭笔,除了洛凝外,其他人却是都没见过。婉盈似乎是忘记了与陈炎的别扭,开口道:“陈炎,这是什么?”
陈凡微微一笑道:“这是一匹黑马与一匹白马相爱百年之后,化为灰烬,用他们的骨灰浇制而成,叫做炭笔。”
婉盈愣了一下,轻嗯一声,旋即领悟过来,这是这个陈炎在打趣自己呢,这人真是坏透了,都到这个时候还有这般心思,她轻啐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看他,却拿眼角的余光望着陈凡的动作。
陈凡拿着炭笔,在那画像的眼睛中轻轻描了几笔,又在脸上添了几道,便拍拍手道:“洛小姐,你便照着那炭笔的印记,描上一遍吧。”
那炭笔印极淡,众人看了几眼,却是根本看不出来什么玩意儿。洛凝知道他不会用毛笔,便轻嗯了一声,左手捏住袖口,右手提起桌上小楷,顺着那印记描了起来。
开始时候她还不是很理解,越画却越是惊奇,到最后却是神色兴奋了起来,描绘的更加细致,良久才丢下画笔,高兴地叫道:“陈公子,我知道了。”
众人再往桌上望去,却见那衣衫褴褛的老者,眼中仍是有些忧愁,已淡了许多,脸上却多了几道浅浅的笑纹。
顺着陈凡方才的话,想上一想,众人便有些明白了。贫穷百姓在这河堤之上虽是苦些累些,却终归能够吃饱饭,自然有了笑容。那眼里的忧愁,却是担心堤坝修完,再难得温饱。穷人笑的时候,也是带着泪的,便是这画的真实写照了。
事实上陈凡对这种改动不是很满意,以素描笔法去改这国画,只能算是牵强附会吧,但是刚才话说得太狠,将洛凝那个小丫头逼得要哭了,只好能救多少是多少了。不过他还是心疼啊!毕竟这个炭笔就这么一支,用一次就少一次,自己总不能再回那里去那吧!打扰那些老伙计休息可一点也不地道!
众人皆是长长的出了口气,说实话,洛凝那画,笔画技法皆是登峰造极,又是有感而发,实在是难得的佳作,若是废了就太可惜了,现在被挽救回来,实在是一个大大的幸运。
婉盈哼了声道:“陈炎,倒叫你捡了个大便宜,就那么一两笔,洛姐姐这幅画也算有你的贡献了。”
我晕那,这种一两笔改幅画的事情,你大小姐有本事,自己来做做看看?
侯跃白虽是看出这个陈炎会些画工,但是对他那什么炭笔技巧却是嗤之以鼻,心道,这个家伙却是个眼高手低之人,评画倒是高手,手上的绘画功夫却是稀松的紧,下次再有机会,便和他比这画功。
这里面也只有洛凝明白陈凡那一两笔的功力,转眼便将那画换了一个意境,这画算是我自己完成的吗?洛凝看着那画,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感动,百感交集间,竟是一转身飞奔而去了。
婉盈急忙叫了声道:“洛姐姐,你到哪里去?”
洛凝停了一下,却没转身,娇声道:“婉盈,你们接着画吧,我去那边散散心,马上就回来。”
婉盈恼怒地看了陈凡一眼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陈凡呆了呆,心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见那个婉盈气鼓鼓的样子,陈凡笑道:“从前有一匹白马,爱上了一匹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