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么多天里，我经常给王新发短信，准备约他好好聊聊，可每次他都没有时间。我能理解，作为秘书，他时间根本不是自己，他时间完全是领导，伺候工作、伺候休息、伺候吃喝，领导大情小事都要他去解决，所以他忙理所当然。等真到他忙定，有了时间时候，人早就累得象一瘫泥了，哪还有心情去玩乐?</p>
秘书苦、秘书累、熬坏了身t喝坏了胃，领导说啥都说对，领导出事跟着顶罪。</p>
不过令我感动是即使在这么忙情况下，王新居然还记得为我送行。</p>
“郝挺，你们今天是不是最后一天，明天研修就结束了?”下午时候王新打来了电话。</p>
“是啊，正准备跟你打一声招呼呢，我们今天晚上有散伙饭，明天一早大家就各奔东西了，又怕你上班时间比较忙，所以想晚些时候才给你电话，”我道。</p>
“这样吧，你们研修班散伙饭你就别吃了，我带你去参加一个宴会吧，”王新对我道，“不过，这次你最好一个人来，”</p>
我不禁立即想起那天与顾小雅事来，脸上微微一热，“你们官场宴会，我去不太好吧，”</p>
“没事，你来吧，说不定以后你会用着他们，对你也有好处，”王新道。</p>
这倒是，我只是个小学教师，而能跟王新在一起当然都不是一般人，这些人对我以后肯定会有帮助。不过，这些人是什么人呢?我没有再问，反正晚上见到就知道了。</p>
晚上，当我和王新到时候，包厢里已经坐了一大群人，不过我一个都不认识。</p>
“哟，王处，你来啦，快里面请，里面请，”见到王新到来，原来在包厢里叽叽喳喳一群人全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四十多岁，有点谢顶矮胖男子半跑着上来握住了王新手。</p>
“郝县长，你太客气了，我说过嘛，咱们兄弟间没必要这么客气，”王新握着男子手道。</p>
“王处这哪里话，到了省城不跟老弟你喝两杯，老哥哥我这心里没空没落，来，难得兄弟今天给面子，快，上坐，上坐，”郝县长道。</p>
“郝县长，你可是我老哥哥呢，这主席我可坐不了，来你坐，我陪你，”王新跟郝县长谦让道。</p>
“兄弟，咱们兄弟还在乎谁坐这谁坐那嘛，桌子是圆，坐哪个地方不是吃，来，你快做吧，”郝县长还是将王新拉到了主席。</p>
其实我知道，王新这也就是谦让一下，在坐都是县里g部，级别最高也就是这位郝县长，正处级。王新也是正处，虽然级别相同，但王新毕竟是省官，比这些地方官含金量高多了。一个县里县长要想爬到副厅，可能是一辈子都难以逾越鸿沟，但省里，特别是省委和省政府这些秘书们，很自然就会过渡到副厅。而这些人一副到了哪个有实权副厅级岗位，那可真是大权在握，就算是现在，作为省领导身边二号首长，他们也不是一般县处级g部所能望其项背。</p>
其实别说县处级g部，就是地市级书记市长们也不会轻易忽视省领导身边这些跟班，要知道你就是跟领导关系再好，也敌不过这些秘书天天跟在领导身边，甚至还掌握着领导各种隐s，你说他听谁?</p>
“等一下，等一下，”王新站在主席位，并没有坐下来，而是拉着我道，“我先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大学同学，睡在我上铺兄弟，也是我们江城小学副校长，郝挺。”</p>
“郝校长好，”郝县长笑着伸出了手。</p>
不管怎么说人家是个县处级g部，我只是个连g级都不算小学教师，人家主动跟我握手，我当然受宠若惊赶紧伸出手去。</p>
“郝县长，我这兄弟跟我关系就很铁啊，大家经常说两个人关系密切，密切到什么程度呢?说两个人好到穿一条k子，可郝县长你知道吗?我跟郝挺关系好到什么程度?我们两个人要到穿一条短k，”王新道，说完他自己呵呵笑了起来。</p>
所以包厢里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我能听出来，他们笑里更多是谄媚。但我不鄙视他们，因为身在官场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p>
“那就太好了，以后我们只要拽着郝校长这个k腰，就能紧紧贴牢王处这样省领导了，”郝县长开玩笑道，然后将握着我手使劲摇了摇。</p>
“王处，郝校长，这位是我们县主抓农业赵永根赵副县长，这位是我们城建局谈局长，这位是……”郝县长一一介绍他身边各位，每个人都过来跟王新和我握手，但我明显能感觉到他们跟王新握手时是从心底里表现出谄媚，而跟我握手时则如蜻蜓点水般过场。唯有那位赵副县长，使劲摇了摇我手，而且在手上还用了点力。</p>
握手，其实是人与人j际一部分，握手力量、姿势和时间长短都能表达出不同礼遇与态度，给人留下不同印象。握手时，掌心向下握对方手，显示了一个人强烈支配yu，有高人一等意味，如果你不是特别大领导，应尽量避免使用这种有点傲慢无礼握手方式。而掌心向里同他人握手则显示出谦卑与恭敬，如果伸出双手去捧接，则更是谦恭备至了。同时，握手力道不能太轻，否则显得有敷衍对方意思，甚至表达一种轻视。而力道太重了，则让人显得太过粗鲁，所以握手以平等而自然姿势，即手掌处于垂直状态最为稳妥，而且在握住对方手时候，手上稍稍用力即可。</p>
而现在，这些县长局长们基本去握王新手时候都是双手捧接，而跟我握手则是敷衍成分具多，当然除了县长和副县长。</p>
这里我不得不慨叹人与人差别，为什么郝县长会成为县长，而且这里最年轻赵永根也成为了副县长，而其它人却都只是局长。其实这也是一种能力t现，不成是握手一个简单事情，这显露了一个人个x与心态，据说官当得越大人越注意这种细微末节事。起m，今天这事，除了我还有一个人在场，那就是王新，他能清晰感受到那些人态度差别，这也为这些人以后不同升迁路打下了伏笔。因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不久将来，王新会成为我们江城市市长。</p>
所有人都介绍完了以后，就是坐下喝酒，开场白本应由郝县长来说，毕竟他是请客。但郝县长谦让由王新来说，王新稍微谦让了一下，然后道，“各位，我知道你们县里难处，你们诉求我也会找机会跟王省长汇报，我说过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办，谁让你们是我夫人娘家人呢。不过，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这位兄弟也是我夫人娘家人。”</p>
“哦，郝校长也是清沟县?”郝县长问。</p>
“对，我是清沟县，郝县长是我们清沟县父母官?”我问。</p>
“哎哟，王处，你居然一直卖着个这么大关子，郝校长原来也是我们清沟县人啊，”郝县长道。</p>
“老哥哥，我这可不是卖关子，他可首先是我兄弟，然后才是你清沟县子民，看，我不也是清沟县nv婿嘛，”王新道，“来，为了我们清沟县，我们g了这杯，”</p>
“来，g了，”郝县长和其它官员也都站起杯子站了起来。</p>
因为王新j句话拉近了我们距离，再加上我本身也是清沟县人，所以酒桌上就喝得特别热闹，直到所有人都有点东倒西歪时才最后散去。</p>
我和王新是一起走，出了酒店上了车，王新对我道，“怎么样，没事吗?找个地聊聊去?”</p>
我头是有点晕，但我还没醉，我道，“好啊，咱们也这么多年没见了，上次又没时间聊，找个地去，”</p>
上次因为有顾小雅和乔惠在，所以我们只是胡吹瞎侃，根本没有促膝谈心时间。</p>
“你现在在江城怎么样?”王新找了个茶馆，要了个小包，小包里只有我们两人。</p>
“七年前到江城小学，四年前结婚，大半年前成为江城小学副校长，我生活可以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唉，”喝着一杯清茶，酒醒了不少，在回答王新问话时，我也将自己这七年来生活梳理了一遍，我真不知道这七年我是怎么过来，我最青春时节基本都已经付出了江城小学，而我得到却只是一个小学副校长和一个已经破碎家庭，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种想哭冲动。</p>
“你老婆是做什么?”王新问。</p>
“她去了，”我道。</p>
“去了?”</p>
“是，半年前，车祸，”我道。</p>
“对不起啊，”王新道。</p>
“咱们兄弟之间不必说这些，我道，别光说我，你呢，你小子怎么成了省领导秘书了?我记得你好象也是分在省城一个小学吧?”我问道。</p>
“是啊，你说生活是不是一直在跟我们开玩笑?”王新喝了一口茶道，“当你努力拼搏想着能混得出人头地时候，上天往往就象对你完全忽视，你所有努力都似付之东流。可当你无心争胜，安于现状时候，突然机遇就来了。”</p>
“恐怕这也正是你前期努力结果，只是恰恰我们耐心往往等不到机遇来临那一刻而已，”我道。</p>
“也许吧，我跟你一样，分到了省城一所小学，开始我努力备课、教书，想在教育事业上g出一番事业。可我们这些没有任何后台人结果可想而知，多少次我可能面临晋升机会都被人给横刀而夺，渐渐我对晋升失去了信心。苦闷之下，我将心思放在写作上，你知道，在学校我就喜欢写写画画，没想到第一篇文章就被登在了省城晚报上。这对我是个极大鼓舞，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我不停给省晚报、日报、甚至给全国x一些报纸投稿。再后来某一天，有人来找我，然后我就成了王副省长秘书，”王新道，“后来我才知道，王副省长是从高校过来学者型官员，他不喜欢那些在官场上已经混得油滑秘书，本来是准备新招一个大学毕业生，可考虑到刚毕业学生又太年轻，正好王副省长是主管教育，而我那些发在省晚报日报上有关教育文章让他很感兴趣，于是他就让省政府办公厅去面试我，就这样我就离开了学校。”</p>
王新能力我是知道，他文采我更是知道，当时我们在学校时候，校宣传部主办了一个叫《丝语》期刊，j乎每一期上都能找到我和王新戏称我们和另一位nv/同学曾颖为苏家三子(苏轼、苏辙、苏小m)。</p>
“唉，本以为学校是个清静纯洁之地，进去了才发现其实已经早被社会这个大染缸给腐蚀了，”我叹道，我做副校长，如果不是因为曹y原因，恐怕这辈子都不可。知识分子是清高，可也能为五斗米折腰。象陶渊明那样奉行‘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清高之士，挺直腰杆不为利禄所动，现行社会寥若晨星。</p>
“怎么样?想不想离开那个地方，到官场去混混?”王新问我道。</p>
我知道王新意思，凭他王新现在这个副省长秘书身份，给我弄个科级副科级g部肯定不成问题。但问题是，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只是个普通小学教师，现在刚在曹y帮助下做了个副校长，如果突然给我个副科或科级岗位，那也太惹人说道了。何况，虽然学校已经被社会风气给腐蚀了不少，但总算还是相对单纯一点，这么多年我觉得自己棱角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在学校倒也挺好。</p>
“算了吧，官场我还是别去了，我觉得自己在学校挺好，”我道，“再说了，我还真觉得自己不是混官场料，官场人讲究圆滑，我刚当上副校长就把我们学校不少老师给得罪了，这要是在官场，恐怕早就被人打击报f了。”</p>
“哦，说说看，怎么回事?”王新显然对我说这事很感兴趣。</p>
于是，我就将h世通事讲了一遍，当然这里隐去了我和刘婕关系。</p>
“妙啊，郝挺，你知道么，你这是标准官场显规则，”没想到，王新拍着我肩膀道，“其实官场跟其它地方没什么两样，做了两年秘书我是看出来了。其实人跟人之间关系也好、官与官之间关系也好，甚至国与国之间关系，无非都围绕一个字，利。当然，这个利有经济利益和政治利益，可这两者又是密不可分。一个当官，如果你真让他天天青菜豆腐，而其它人却大鱼大r，你说他愿意么?所以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有当官有油水可捞，他才愿意去挣那个乌纱帽。你再说国，美国为什么一直充当一个世界警察角se?你以为他真是为什么**、什么法制?狗p，完全为了利益。中东石油、非洲劳力、亚洲市场，所有这一切都是美国佬希望攫取对象。但美国要想拿到手，怎么办?总不能通过谈判方式吧?所以就必须通过战争与军事恐吓，这就是你刚才跟你说显规则。官场有潜规则，这人人都知道，有潜藏就有显露，所以我将这些称为显规则。其实这些显规则我们也常听说，如把字归结了一下，大概有三种，新官上任三把火、杀j儆猴、敲山震虎。你刚当上副校长就进行教学改革，这是你政绩，也算得上是新官上任烧第一把火。你将学校里刺头h世通给调整出教师队伍，那就是给其它老师做个榜样，如果有谁敢违逆你意思，你就将他踢出教师队伍。而最后h世通进监狱，虽然你使了点小y招，但这也让孙如才这位校长对你刮目相看，起到警醒他作用。兄弟，你这一套就是官场通用术啊，你无师之通还说不适合当官，我觉你就是个当官天才。”</p>
“呵呵，得了吧，我哪有你说那样，”虽然听了王新这么评价自己，心里有点飘飘然，但我嘴上还是谦虚了一把。其实作为副省长秘书，王新见到官员多了去了，能得到他这样夸赞，我确实没想到。</p>
“郝挺，我相信，只要你步入官场，你未来一定前景广阔，”王新道。</p>
“得，我还是做我小学教师比较好，你这样一说，搞得我未来能做国家总理似，”我笑着道。</p>
“郝挺，你跟王省长认识么?”突然，王新转变了话题。</p>
“王……王省长?”我有点莫名其妙，王新怎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我只是个穷乡僻壤出来小学教师，而王省长贵为一省领导，我怎么会认识他?除了在电视上见过，可那能叫认识么?“不认识，”</p>
“哦?”王新哦了一声。</p>
“怎么了?”我问。</p>
“噢，没什么，”王新貌似停顿了一下，然后道，“好了，天也不早了，明天还得上班，明早我就不过来送你了，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p>
“好啊，只要以后来省城我一定麻烦你，”我道。</p>
“咱们兄弟，这是必须，”王新站起来，然后道，“那我就回去了，以后常联系，”</p>
我伸出手与王新相握，我发现自从学校毕业以业，这次跟王新重聚是我最开心日子。只是我不知道，此时王新心中已经起了波澜，因为王副省长特地在他面前提起了江城江城小学来研修两位教师中有一位叫郝挺，是北师大毕业生，问他跟我熟悉不熟悉。因为王副省长并没有多说其它什么，所以王新也只浅浅说认识。因为做秘书他知道，领导不说事绝对不应该问，所以他想从我这打听到点什么，可惜是我却根本不认识这位王副省长。</p>
就在我刚回到江城时候，我就听到了一个不好消息，杨丽丽跳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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