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她哪个地方不对劲,可就是说不出来。”高七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有些泄气,只是输心不输嘴,“不过,像她这样跑码头,早晚有一天把客人都得罪光了。”
“她得罪客人没关系,只要她老鸨别得罪客人就行了。”一红脸一白脸,冰炭同炉,让你车到山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本就是妓家生财的不二法门。
可孙妙一向独来独往,并没有老鸨替她打理生意呀。
哦?我一愣,妓家中出色的女子多了,可成洛uw妓的却少之又少。名妓之所以能成洛uw妓,是因为妓家之前投入了巨大的心血和妓家背後有强大的黑道势力支援。像苏瑾,若不是背靠听月阁,有慕容千秋这样的黑道巨富捧她,可能还没等她红起来,就被摧残的体无完肤了,哪能轮到我来取她的落红?
“她背後可有什麽靠山?”原本是想试试高七,却得到了意外的消息,这孙妙若是没有靠山的话,以她的身份云游四方,岂不是个绝妙的线人?
我一较真,高七却有些拿不准了,讪讪笑道∶“大哥,我这就去查!”
高七走了,我无事可做,便留在了老三味。铺子里的人川流不息,南元子忙的连招呼我的时间都没有。等敲过了定更鼓,客人才渐渐散了。
“你嫂子今天要高兴死了。”南元子一算竟比平日多赚了一倍有馀,憨憨的脸上满是笑容,“就是委屈了两位弟妹。”
我笑著说,什麽委屈不委屈的,吃回来就是了。问∶“老南,你知道孙妙吗?”
玉夫人闻言白了我一眼,南元子看在眼里,便期期艾艾的不言语。我转头瞪了她一眼,道∶“无暇,男人说话,女人少添乱!”
话一出口,才想起无暇其实是玲珑的母亲玉夫人,心下不由一呆,玲珑姐妹也一愣,下意识的望著母亲。倒是玉夫人出人意料的把头一垂,撅起小嘴低低说了声“是”,便拉著萧潇和玲珑跑到了一边。
玉无暇真是玉夫人吗?刹那间我有些迷茫。正巧南元子的小妾送来了冰镇玫瑰杨梅汤,无暇、萧潇四女便围过去品尝,一喝之下连声呼好,就七嘴八舌的请教起如何藏冰,又如何焙制玫瑰来。
南元子看著艳羡道∶“老弟治闺阁如治军,弟妹们如此融洽,真让人佩服。”
我心道,玲珑、玉夫人原本就是母女,萧潇则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又肯保持低调,相处不好那才见鬼了。看他似乎忘了我的问题,便提醒道∶“老南,孙妙!”
“老弟,你还真执著!”他哈哈一笑,“高七说得不错,孙妙是个独来独往的艺人,叫她名妓有些屈她了。”
我心里一震,在嘈杂的人群中他竟然能分心二用,听到高七刻意压低的声音,他内力的修为即便比我差,也肯定要比鲁卫强。虽然我知道他是个江湖异人,却没有料到他会有这麽强的武功。
南元子眨了眨眼,“老弟,打仗要知己知彼,对手的实力固然要了解,朋友的情况也要清楚喔。”
我眼里流露出感激的神色,我知道这是南元子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告诉了我他的真正实力,万一出现紧急情况我可以据此迅速作出判断,不会因为错误估计朋友的实力而导致错误的结论。
没有人包她,也没有人捧她?那她怎麽红的?
南元子有些狐疑,老弟,你不是个y贼吗?你怎麽会不知道三年前杭州西湖的那场琴箫会呢?
“不错,我是个y贼,可我是个一品y贼,勾栏院里的女子就算她是天仙,我也不会有多少兴趣,那些用银子就能买到的女人对我来说实在是缺少征服的快感。琴箫会?很出名吗?”
我并没有说谎,江东四大名妓中的天香楼李玉、闻香院孙碧、碧涛阁王曲在与我一夕之欢後被我弃之如鄙履,只有苏瑾费了我一番心思,不过我却得到了丰盛的回报。
“他***,做y贼也有这麽多规矩。”南元子苦笑一声,“不过,孙妙还是个清倌儿,拿钱怕是买不到了。也难怪你对她感兴趣,有征服感嘛。”他随口取笑了我一句,接著道∶“至於琴箫会之所以有名,却是因为那只箫的主人太有名了。唐寅唐伯虎,你总该知道吧?”
原来竟是我的前辈,桃花庵里的桃花仙。看南元子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我知道唐寅在苏州人心目中具有崇高的地位,一个y贼竟让人如此尊重,看来我的前途还真的大有可观呀。
“唐大师的箫正吹得西子湖畔落英缤纷,孙妙的七弦琴响了,琴箫合奏,如同天籁一般,听得游人如痴如醉,失足掉进西湖的竟有二十馀人。”看起来不像读过什麽书的南元子此刻却口吐莲花,让我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
“一曲渔樵问答奏毕,唐大师只说了一句「绝妙」,便飘然而去,不过,有这两个字也就够了,孙妙由此一举成名。这以後,她便活跃在杭、宁、苏、松四府,身价也是越来越高,听说大盐商沈舟为了给母亲贺寿,用了三千两银子才请动她。”
孙妙红得这般传奇,我的好奇心更重了,我甚至盼望後天早点到来。
回到自家宅院,丫鬟们伺候著梳洗完毕。萧潇并不避讳房里的丫鬟,赤裸著娇躯给我洗头搓背,倒是那两个小丫头明珠、喜子未经人事,一直红著脸在旁边埙uㄐa一俟完毕便仓惶而去。
主子,快收了玲珑吧。丫头们已经在议论了,说玲珑到底是主子的什麽人,说是妾室吧,怎麽不见主子宠幸她们?
这些丫头倒嚼舌,赶明儿找个管家好好管教管教。
萧潇噗哧一笑,“主子这次怎麽不急了?”她换了一只手摇扇子,又笑道∶“萧潇看玉珑天真烂漫的,反倒是玉玲好像有些心急了。”
“就n眼尖。”我揉搓著她x前的那对凸起,感觉著它我手下的剧烈变化。“少爷我现在还真有些後悔没在船上就把玲珑姐妹做了。”,我苦笑道,“老鲁是江南第一神捕,肯定看得出玲珑仍是完璧,现在收了她们,还不得让他以为我是一个禽兽呀!毕竟在他脑袋里,玲珑的母亲才过世。唉,这次少爷我可真是作茧自缚了。”
“主子┅┅不是怕┅┅鲁大哥吧~”萧潇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倒在了我怀里。“主子是怕无暇姐姐吧。”她媚眼如丝的道。
“我怕她?笑话!”我一挺腰,分身便进入了萧潇那绝代名器中。我怕她吗?我脑海里浮现出玉夫人低著头撅著小嘴的娇憨模样,看萧潇的脸上浮起欲仙欲死的表情,我明白我怕的其实并不是她。
第八章
两天後便是霁月斋苏州分号的开业吉日。
“公子和夫人大驾光临,敝号感激不尽,里面请。”
我不得不佩服霁月斋的能力。它今天请的客人并不算多,只是每位客人都带著几个女人,苏州分号的店面不算很大,男女混杂也不方便,它便别出心裁的把开业仪式放在了大盐商沈舟的细园。沈舟在苏州商界的地位举足轻重,霁月斋借沈舟之力一下子就奠定了在苏州珠宝业中的重要地位。
等我和萧潇四女到细园的时候,里面已经云集了苏州城内绝大多数的权贵、豪绅和美女。细园外面动用了府衙的捕快和卫所的兵士来维持治安,连鲁卫都星夜诳u^来指挥细园的保卫工作。
看到鲁卫身旁那个一身战甲的将军我不由一愣,“唐佐兄,怎麽你也来了?”
那汉子正是我才结识不久的杭州卫知事沈希仪,他闻言一脸的无奈∶“还不是为了霁月斋!也不知道他们跟武大人什麽关系,竟要我来派兵保护!”看玲珑已梳起了代表出嫁妇人的桃花髻,他一拱手道∶“老弟娶得美人归,恭喜恭喜!”
看来沈希仪并不知道春水剑派灭门一事,我也没有时间多解释,因为旁边鲁卫愁眉苦脸的,让我心生不祥之兆。
鲁卫把我拉到了一旁,“老弟,你惹得麻烦还真不小。”
我知道定是我杀了花想容全家的传言到了杭州,一皱眉,“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十二连环坞这帮兔崽子是不是敲著锣、打著鼓的四处宣扬我奸杀了花想容一家啊,要不怎麽弄得路人皆知?”又道死的是不是花想容的亲人还未为可知,就把凶手的名头安在了我身上。
“老弟,我是从丹阳现场回来的,死的确实是花想容一家,而且从时间看,正是你路过丹阳的时候!”
鲁卫没有回苏州反倒去了丹阳,我感到了事态的严重;而花想容一家真的被杀,更让我觉得扑朔迷离,花想容投身十二连环坞,想来十二连环坞还没丧心病狂到连自己人都杀的地步,那麽究竟是哪个混蛋嫁祸於我?而十二连环坞看来不过是因势利导,给自己屠杀春水剑派找到了藉口罢了。
听鲁卫接著道∶“案子上报应天府了,是苏老总用飞鸽传书把我招到了丹阳。现场尸体上的剑伤看不出是哪门哪派的武功,我估计是因为花想容的家人都未习武,凶手犯不著使用武功。”,他撇了我一眼,“不过也有人说是你故意隐瞒自己的出身门派。好在苏老总找到了载你去苏州的那个船老大,从花想容家被杀到你受伤离开应天,中间最多只有7个时辰,十二连环坞的反应未免太快了。苏老总也是据此力排众议,主张让你参与缉凶,不过期限只有三个月,到时案情若还是没有眉目,老弟,这黑锅你就得自己背了。”
原来这几天他们一直在调查我,我心里一阵苦笑。想我和苏耀并没有什麽交情,他能暂时放我一马,恐怕不光是时间上的疑点,鲁卫私下定是做了许多工作,便笑道∶“老鲁,给你的银子是不是都送了苏老总了?”
“老弟你还有心情说笑!”鲁卫瞪了我一眼,“你还不知道吧?十二连环坞这帮兔崽子一下子变聪明了,竟然也发现这个破绽,硬生生把春水剑派灭门的时间向後拖了一天,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可是这个版本,凶手这黑锅你得先背上一些时日了。”鲁卫脸上露出自嘲的表情,“说来好笑,官府的信誉竟***比不上一群杀人犯,想来真是让人气煞!”
那大江盟追查况天凶手一事呢?
鲁卫的脸色更沈重了,“老哥我去大江盟的时候,齐盟主已经北上追查线索去了,同行的还有盟中的多名高手。另有其他门派的十多名好手在武当g难、排帮司空不群和唐门唐天行的带领下也沿著另一条路线追索下去了。”
凶手不是十二连环坞?我一愣。
鲁卫摇摇头,“不可能是它。据留守的公孙且和木蝉说,经过隐湖小筑、武当和我师门少林寺三派联合验尸,初步推断那天狙杀况天及其弟子的一共是七人。凶手把死者的伤口全破坏了,不过就算不破坏,那些刀伤、剑伤的也不足为凭,让人生疑的是况天左肩被s中的一箭,那创口虽然也被破坏了,不过还依稀能辨认出来是箭创,现场也发现了几g细小的箭尾羽毛。”
听鲁卫提起了隐湖小筑,一种莫名的苦涩和著莫名的嫉妒霎那间涌上我的心头,这麽说来和齐小天在一起的那个女子果真就是“谪仙”魏柔了!我脑海里忍不住想像起她和齐小天在乌篷船上翻云覆雨的旖旎情景,心中愈加难受,连问鲁卫的话都带了一股火气。
“这就能断定凶手不是十二连环坞吗?!”
“老弟,江湖知识可不是一天两天能补得上来的。”鲁卫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又有些无可奈何,“近五十年来,已经没有箭术高手行走江湖了,天下寥寥几个神箭手都是在军中服役,职位最低的也是个千户,想来不会乾这种杀人放火的勾当。不过就算他们肯干,他们也没有那份功力,能一箭伤了况天。只有五十年前魔门七大高手之一的「流星」孟飞有这等实力。”
五十年前的人早该死了。
“是呀,不仅他早就死了,魔门也早就烟消云散了。可魔门几百年来死死生生的不知多少次了,众人都怕此次是魔门死灰复燃、重出江湖的一个信号。”说著说著,鲁卫脸上多了一层深深的虑。
我的思绪虽然已经被隐湖和魏柔所缠绕,不过听到魔门的消息我心中还是一动。玲珑曾经提起过魔门,虽说语焉不详,不过我还记得那是个令人恐惧的邪恶门派,只是既然她俩说魔门已经灭亡了,我自然不会浪费我的脑筋去关心它。此刻看鲁卫的表情,我知道事情并不那麽简单,有心问上一问,这魔门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鲁卫已看出了我想说的话,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一切等晚上再详谈,我只好揣著满腹怒火、苦涩与疑问,告别鲁卫和沈希仪之後进了细园。
萧潇和玲珑母女早被一个侍女领到了内宅後院,萧潇身上带著十万两银票,想来不至於受窘,我只是叮嘱萧潇,若是有合适的饰品就替我买下,我好送给鲁卫、南元子和沈希仪。在奴仆的指引下,我穿过几处亭台水榭、假山怪石之後,曲曲折折的来到了一座临水的二层阁子前,阁前匾额上题著“明瑟楼”三个大字,却是与细园主人沈舟同音不同字的书画名家沈周的墨迹。
一楼是间巨大的屋子,靠北墙中间扎了一座三尺高的花台,上面布满了鲜花。花台四周摆放著紫檀四出头官帽椅和黄花梨长榻,十几个人或坐或卧正吃烟喝茶,只是并没有仆人伺候;还有七八个人分成了两拨在议论著什麽,屋子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是红光满面,气度不凡;更有几人隐含官威,显然是颇有身份的官府中人微服而来。
“王公子——”正在招呼客人的李宽人眼观六路,一下子便看到了我,忙迎了出来,寒暄了几句之後,拉著我来到了三个正抚掌大笑的胖子面前,这三个胖子一个胖似一个,最胖的那个比起慕容千秋来也不遑多让。三人看我和李宽人走过来,打住了笑,都转过头来看我,其中最胖的缟绅模样的老者眼睛一亮,笑容可掬的道∶“这位小哥可是扬州沈园的王公子?”
正是不才。这胖子倒是好眼力,我正猜测他是不是霁月斋的东主,他已经哈哈笑了起来∶“早听说解元公人物风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老朽宋廷之,乃是霁月斋主人。”
果然是他。这宋廷之虽然貌不出众,举手投足间却隐隐有巨商风范,让人不由自主的对他产生信心。在我道了久仰之後,他一指正好奇的打量著我的另外两人介绍道∶“这位是苏州织染局大使罗大人,这位是松江都转运盐使司库大使齐大人。”
两人的官职虽然俱未入流,可织染局和盐使司都是肥的流油的优差,两处的差官向来都大有来头,这两人神色也颇洛u1a只是听宋廷之介绍说我是应天府的新科解元,表情才亲近了些。
“宋老,您已经把苏州的富豪缟绅一打尽了,怎麽连人家解元公也不放过?”
宋廷之笑道,“老朽是宁杀错,不放过呀!何况王公子不但文采风流,而且是扬州巨富,我这霁月斋还要从他身上赚些银两哪。”
他说得坦白,我便觉得他直率,商人不求利反倒是件奇事了。织染局的罗大人有些意外,便问我家中是做什麽生意的。
“家舅只是放田吃租,另外作些地产生意。”
罗大人点点头道∶“这是平实的生意。”叹了口气,道∶“在苏州就不成,亩税一石二,无利可图呀!”
宋廷之迎合道∶“大人说得是,要不是因为苏、松两府的亩税太重,老朽也买些地来吃租了,总比干这珠宝买卖稳妥些。”
罗大人笑道∶“宋老,您也可以去江北买地呀,要不,让解元公卖些地给你!”
“买地这东西和玩珠宝不太一样,总是在自己家乡买才觉得放心。”宋廷之解释了一句,又对我道∶“老朽听宽人说公子需要一只宝石耳环,特地把周哲师父调来,公子就不必再等到回扬州去订做了。”
霁月斋对客户的细致我已经领略了,不过作为东主依然对具体的事务如此熟悉,让我暗自钦佩,对宝大祥的未来也不禁多了一分虑。
我谢过之後,宋廷之招呼其他客人去了。这间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著不输於我的身份,看他左右逢源,我知道这霁月斋的成功绝非偶然。
开业的时辰到了,可并没有出现往日的礼花齐放、鼓乐齐鸣,当锺敲九下,阁里一片寂静,大家都等著主人祝辞的时候,突然从阁外传来“咚”的一声琴音,在寂静中显得那样的清脆明亮。众人皆往阁外看去,一池碧水中央的那座小亭不知什麽时候被轻纱笼住,里面一素衣女子端坐在琴前,微风吹过,轻纱飘扬,那女子便忽隐忽现,恍若神仙。
琴神孙妙!
我正心有所思,琴声再度响起,初如和风淡荡,万物知春,让我觉得浑身一暖,连池塘里的莲花仿佛都是这琴声催开的;继而琴声一变,如山静秋鸣,月高林表,让人璁意顿消;正心旷神怡间,琴声再变,如凤飞凰舞,百鸟相随,一阵清脆的歌声随著琴声扬起∶“丝管列,舞席陈,含声未奏待嘉宾,待嘉宾~”
在馀音绕梁中我想起苏瑾,她用歌声让我惊艳之後,又让我惊讶於她的绝代容颜。造物主是不是对孙妙也这麽偏心呢?
最後一缕琴声已经过去很久,屋子里的这些豪门权贵、富商巨贾们依然状如痴呆、屏气不语。我转头正欣赏著这难得的一幕,突然发现那花台上不知不觉的多了一个被缎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缎子甚至把她的面孔都遮住了,只留下一对凤眼。
咦?
一声轻咦惊醒了屋子里的众人,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好,顿时赞美之声四起,亦不知是赞琴声宛如天籁,还是赞霁月斋别出心裁。这时有人看到了花台上的光景,便啧啧称奇,大家这才把目光转了回来,而宋廷之已经满脸含笑站在了花台旁边。
“诸公见多识广,霁月斋的这些小玩意能搏诸公一笑,老朽就心满意足了。”他扯住花台上那女人身上缎子的一角,笑道∶“诸公拨冗相贺,老朽感激不禁。不过,”他脸上露出了老顽童似的笑容,“又老又胖的宋廷之,怎麽也比不上千娇百媚的白牡丹,诸公且看!”说话间,他手用力一拉,缎子突然四分五裂的落下,现出一位半裸的美人。
喔!屋子里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叹。
我不知道这个只穿了一件大红肚兜和月白丝裤的娇媚女子是否就是苏州名妓白牡丹,我只看到她满身耀眼的钻石珠宝,那些原本缺少生气的冰冷饰品在雪白r体的辉映下随著女人的一举手一投足散发出强大的魅力。
我喜欢看女人戴上珠宝的样子,萧潇就经常赤裸著娇躯,把我给她买的那些j美饰品一一戴上,然後等著我的宠爱。我也一直认为那些珠宝只有戴在女人特别是美人身上才会有有生命力。不过,就连我也没有想过,真的用这种方式把珠宝展示给客人。
霁月斋里竟有这样的高人,想出如此绝妙的点子?
就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宋廷之介绍起了今天的重头戏,“敝号特为诸公j心准备了三十件珠宝首饰,二十件古玩玉器。敝号十大档手中的七个今天也来到苏州,特地为诸公打造您指定的饰品。”
这时李宽人已经把一本印制j美的册子发到了众人手中,宋廷之一指白牡丹,“白姑娘身上穿戴的就是三十件饰品中的六件,诸公手中的名册上有它的底价,出价高者得之。不过敝号以一成利为底,超出部分的一半将以诸公的名义捐赠给本府儒学提举司,用以修缮教舍。儒学教授李大人在此作个见证。”
虽然我从李宽人话里已经预感到给贵妇淑女们准备的那场展示最终会变成一场拍卖会,不过霁月斋做的这麽彻底,连开业仪式也是如此,我不禁暗自钦佩宋廷之的胆略;而不费自己一文钱却博得一个捐资助学的好名声,更是神来之笔。看白牡丹身上的饰品件件j美绝伦,从样式上看肯定是新打造的,显示出它强大的制作设计能力;名册上的价格也极为公道,一条蛇形的宝石耳环标价仅七千两,我chu略一算,就是镶嵌在上面的那些宝石也差不多值这个价钱了;再看屋子里的这些富商巨贾们脸上都露出欣赏的表情,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该劝殷二姑娘趁早把宝大祥结束算了,因为霁月斋这个竞争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九章
“谢谢g爷,七千九百两,成交。”
眼下拍的正是那对蛇形宝石耳环,价格并没有因为竞争而高的离谱。一来屋子里的人大多是纵横商界的大老,自然沈得住气;二来李宽人把饰品介绍的极是细致,什麽样的体形、什麽样的肌肤穿戴它好看,该配合其他什麽样的饰品都一一道来,让众人心中有数,自己究竟该买还是不该买,於是价格就被控制在了一个合理的范围内,得到的人在觉得自己很有面子的同时又不会觉得太挨宰,而没得到的人也会给自己找出一个恰当的理由,不是我没钱买,而是它并不适合我。
我只是替玲珑选了一对宝石簪子,又买了一只玉烟袋准备送给鲁卫便歇了手,躲在角落里看李宽人得心应手的驾驭著每一个饰品的拍卖。屋子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因为後面的饰品越来越富有创意。当苏州的四大名妓白牡丹、宋阿紫、李朝云和毕玉林都亮过像之後,众人都在猜测究竟是谁来领衔最後的压轴戏。
屋子里突然变暗,大门和四周的窗户眨眼间被厚厚的黑丝绒遮住,仿佛夜幕降临一般。就在花台四周亮起烛光的时候,屋顶天花上现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窟窿,随著一阵琴声,一个白衣女子飘然而下,正落在了花台上。
人真的可以羞花闭月吧。方才还和白牡丹、宋阿紫们争奇斗艳的鲜花此刻全失去了颜色,白衣女子冰雪无暇的面容甚至让我忽略了她身上那些与烛光交相辉映的瑰丽珠宝。
苏瑾当年也不过如此,琴歌双绝,果然名不虚传。
看她的身形打扮我知道她就是方才在亭子里弹琴的孙妙。她深邃如夜空般的双眸扫过屋子的每个角落,冰冷的目光让我觉得有些锐利。那目光似乎在我身上多停了片刻,我正揣摩其中的原因,就听李宽人道∶“钻石乌金流云冠,起价两万四千两。”
我这才注意到她头上那顶流云冠,说是冠,其实倒象个束发的带子,带子的曲线如同流云般飘逸,上面镶满了钻石,仿佛夜空里明亮的星辰。
两万六千两的价位转眼就被三万两的高价取代了,喊出这个价位的是我旁边那个姓沈的花花大少,在此之前他已经买下了五件饰品,是拍卖会上一个耀眼的角色。
沈兄,这流云冠似乎不太好配呀?
他却得意的拿出了方才购得的一个钻石项圈,邪里邪气的一笑道∶“老弟,你看配它如何?”
我眼睛一亮,“沈兄是想打扮一条狗?”
这你都能看得出来?┅┅李掌柜,三万三千两。他脸上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看不出老弟也是此道高手啊。不过,”他压低声音,嘿嘿笑道∶“我不是打扮狗,而是要把女人打扮成一只美女狗。”
就像武林中的高手并不容易碰到一样,y贼界的高手也是可遇而不可求。沈大少竟然是个中高手,真让我颇为意外。他一面小声给我讲解著如何调教出一只人形犬,一面和另外两人竞争著这顶流云冠,最後他用几乎是底价一倍的四万五千两银子打败了那两个竞争者。
沈大少给我打开了y欲世界的另一扇窗。师父教我如何去征服一个女人,而他则告诉我如何把女人彻彻底底的踩在脚下,我听得血脉喷张,一个念头渐渐在我脑海里形成,我是不是该把隐湖小筑的那些女人也一个个的调教成一只只人形犬呢?
“南洋黑珍珠钻石项链,一万九千两。”
李宽人的声音把我从遐思中惊醒,看孙妙脖颈上的一串黑色的珠链闪著乌黑的光芒,越发衬得她肌肤赛雪,想起玉夫人的肌肤如玉一般的晶莹剔透,正和这条珠链是绝配,我便喊出了新的报价。
二万二千两。
说起来二万二千两并不贵,黑珍珠虽不如檀珠那样稀少,可也相差无几。这条项链上的珠子和我在宝大祥买的那条檀珠项链大小几乎差不多,价钱却差了一倍,殷二姑娘说霁月斋的进价异乎寻常的低,看来还真是如此。
二万五千两,对面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英俊汉子冲我微微一笑。
屋子里二十几个人中只有三个年轻人,除了沈大少和我,便是这个汉子,我自然关注他。他参加了几次竞争,不过并没有像沈大少那样疯狂,似乎心里有个底线,超过了便就决然放弃,颇有些大家气度。
三万两!
喊出这个价位的竟是沈大少,我不由得疑惑的看了他一眼。chuchu一算,他已经花掉了十八万馀两银子,竟还不肯罢手,财力如此雄厚,我忍不住想探探他的底细。
沈兄家里莫非是铸币的不成?
“非也非也。老弟,这可是我给你喊的一口价。”沈大少低低的说出了让我意外的话来,“这种场面看来你经历的少,对面那位仁兄是个牛皮筋,抻来抻去的没准儿抻出个高价来,乾脆一下子把他吓回去了事。”又有些艳羡的笑道∶“你那大夫人倒是很配这条链子呀。”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那个大夫人其实就是玉夫人,“原来你看到了。”或许是我光顾著和鲁卫、沈希仪打招呼而忽略了周围的人。就在我俩说话间,一位老者报出了三万二的高价。
三万五千两。
我话音甫落,那汉子便喊出了四万两的天价。
这价格实在高出底价太多,众人的脑袋齐刷刷的转了过去,连花台上一直平静如水的孙妙也投去诧异的目光。我也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他,他角分明的脸上突然现出了志在必得的神情,两眼倏的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好厉的眼神!我心中一震,他分明是练武之人,莫非是军中世家弟子?从他的身上看不出一丝江湖色彩,我便胡乱猜测起来。
李宽人望了我一眼,似乎在问我还要不要出新的报价。我摇摇头,师父虽然把我训练成了一个y贼,可并没有把我训练成一个纨缛子弟,这串珠子好是好,但四万两实在是超出它实际的价值太多了,而且我已经看到了缠绕在孙妙足上的那对j美足链,为了萧潇我已经找它很久,这副足链终於打动了我。
李宽人刚想落锤,却听沈大少尖著嗓子喊道∶“慢,少爷出四万零一百两。”
我差点笑出声来,他还真是个活宝哩,这不摆明了和人家斗气吗?不过屋子里的气氛却因此活跃起来,方才那位叫过价的老者似乎也有著顽童的心理,跟著喊了一声“四万零二百两!”
沈大少一下子来了兴致,和那老者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口,叮叮当当斗了二三十句,眼看著价位已经被?到了四万五千两,突听那汉子朗声道∶“六万两!”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就连沈大少也吃惊的张大了嘴,只有儒学提举司的李教授欣喜若狂的望著他,两眼放出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座耀眼的金山银山。
其实这些富豪巨贾都是在钱堆里打著滚出来的,别说一次六万两银子,就算是六十万两银子,该花的时候我想他们也决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钱究竟能不能这样花,恐怕赚钱的人和花钱的人有著不同的想法。不过,看到孙妙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我隐约猜到了他的目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恐怕最难消受的是美人喜欢的金银珠宝吧。
李宽人也有些动容,在问过三次没有人应声之後,他颇为兴奋的一落木棰,“谢谢齐大少,六万两银子,成交!”
齐大少?就在听到这三个字的同时,齐小天这个名字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接著他的脸便和齐放那张关公似的脸重合在一起,一样的蚕眉凤目,一样的顾盼生辉,只是他缺了父亲的五柳长髯,线条比父亲多了几分柔和,看起来比父亲还要英俊。
我难过的呻吟了一声,这小子竟然是齐小天?!他怎麽到了苏州?他不应该和父亲一道去缉凶的吗?!魏柔呢?魏柔是不是也跟他一起来了苏州?
我突然明白过来,这南洋黑珍珠钻石项链并不是买来讨好孙妙的,而应该是送给魏柔的礼物,想到这儿我就忍不住痛恨自己为什麽这麽轻易的放弃了竞争。
“老弟,心痛呀?看到那对手镯了吗?它可是和那条珠链很相配呀。”沈大少看出我脸色不对,误解了我的意思,便提出了损主意。
真是关心则乱!我心中猛的清醒过来。抬眼向孙妙的手腕上望去,宽大的袖子已经撸起,露出小半截白嫩的胳膊和一对怪异的手镯。两只乌金打造的毒蛇一左一右纠缠在一起扭成了一个环,张著大嘴彷佛要择人而噬的双头遥遥相对,钻石和红宝石镶嵌出来的蛇眼泛著妖异的光芒,两对毒牙拱卫著一颗流光异彩的黑珍珠,整个手镯显得异常狰狞而诡异。
“沈兄的眼力真是高人一等呀。”我随口称赞道,李宽人这时也开始了这对手镯的拍卖∶“乌金钻石双龙戏珠镯一对,一万八千两。”
立刻就有人喊出了二万两,然後又有几人竞价,五六个来回就把价格?到了三万五千两,看来这镯子虽然造型奇特,可看好他的人著实不少,只是齐小天并没有加入到竞价的行列。
是他得到那条珠链已经满足了,还是大江盟的资金其实并不充裕?贩私盐虽然利润丰厚,可新皇继位,新政接二连三的实施,对私盐打击甚大,大江盟虽然手头宽裕,也该为日後著想吧。
可就在沈大少喊出四万两的时候,齐小天再度出击,把我的猜测全部推翻。
加一万两。
再加一万两,在沈大少偷偷踢了我一脚的同时,我开口叫价了。
原本投给齐小天的目光现在全落在了我身上,不过有了齐小天、沈大少在前面做铺垫,那些商界政界的前辈大老们看我的时候就并不那麽惊奇,眼里流露出来的倒多半是对年轻人的一种轻视。
孙妙的眼里闪过一丝好奇,然而转瞬间那对眸子便再度失去了热情,仿佛天下间并没有什麽东西可以让她动心。倒是李宽人显得很激动,似乎终於等到了他期待已久的场面。
齐小天有些迷惑的看了我一眼,迟疑了片刻,卧蚕眉轻轻一拧,道∶“那我就再加五千,六万五千两。”
七万五千两。我已经不是在争夺这对双龙戏珠镯了,在我眼里,那镯子似乎就是魏柔的象徵,齐小天自然不明白我眼里流露出来的战意究竟是为了什麽,不过想来他明白这次我是志在必得了,一耸肩,遗憾的摇摇头。
霎那间我心里涌起了一股快感,不过我立刻就清醒过来,我眼下得到的只不过是只镯子而已,隐湖小筑和魏柔都和以前一样的遥远。好在总算有了她们的消息,只是该用什麽方法吸引魏柔和隐湖的注意呢?
在知道与齐小天同行的那个女子有可能是魏柔的时候,我就一直被这个问题所困惑。在玲珑的嘴里,齐小天是个无论家世、地位、人品、武功都不比我差的江湖人气偶像,她姐妹也是因为先遇到了我才成为了我的女人,若是先遇到齐小天,究竟会发生什麽事情还未为可知呢。
先入为主啊。女人先入门就是大妇,男人先入女人就掌握了主动,我只能祈求老天保佑,魏柔还没有过这最後一关,否则面对齐小天这样的强劲对手,我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
虽然我的最终目标是鹿灵犀,不过魏柔却是我计划上的最重要一环,作为鹿灵犀的亲传弟子,征服她对鹿灵犀将是个莫大的打击;而征服不了她,我可能连隐湖在什麽地方都弄不清楚。另一个行走江湖的隐湖弟子织女剑辛垂杨听说是个四十岁的老处女,想来内心变态的很,要得到她恐怕比魏柔还要艰难。
因为魏柔,我不想认识齐小天,更不想和他成为朋友,这样我才没有什麽心理负担。可不去结识齐小天,又怎麽去接近魏柔?
真是两难呀。我心里涌起一股无奈,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慧并不是无往而不利。
七万五千两的全场最高价很快做了古,在一对祖母绿戒指意外的以低价拍出後,一件黑珍珠钻石霞披以令人瞠目的二十九万两银子成交,先後有十馀人加入到竞争的行列,沈大少也加入到了混战中,一边出价,一边还跟我嘀咕,说霁月斋也真了得,怎麽弄得到这麽多的黑珍珠,最後是一位屈姓老者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它。
这场竞价似乎把大家的j气神全消耗光了,我最後轻而易举的用一万八千两的低价购得了我心仪的那对足链。
拍卖会就在欢喜的气氛下结束了,霁月斋此时显示出了极高的效率和诚信,立刻公布了全部饰品及古玩玉器的底价和实际所得,五十件拍品底价八十一万一千八百两,拍得一百一十六万七千三百两,扣除捐赠的十三万七千二百两、使用细园的费用五千两和孙妙及苏州四大名妓的出场费一万两,霁月斋实际得银一百零一万五千一百两。
虽然我付出了十万六千两的银票,但想到其中的近三万两是捐给了儒学提举司,我心里便平衡了许多,在我签字画押的时候,李宽人也连声抱歉,说没想到那对双龙戏珠镯竟费我这许多银子,又一个劲赞我气魄非凡。沈大少似乎也想与我结交,拉住我问这问那,等我告了罪,说改日登门拜访後,再看齐小天已经失去了踪影。
我忙追出了明瑟楼,又追出了归去来院,前面传来莺莺燕燕的窃窃私语,那些贵妇宠妾们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等著自己的夫君,不过大家似乎都有意无意的把目光投向了假山的那一边,我顺著她们的目光看过去,一汪碧水环绕在假山周围,在水塘的南侧,一对男女的背影映入我的眼帘,而那男的,这是大江盟少盟主齐小天。
我是用眼角的馀光认出了他,因为我的目光已经全集中到了他身边的那个白衣女子身上。
这世上有神仙吗?
“师父,那个姐姐是神仙耶。”“胡说,你以後要进学的,仔细学正骂你。”
“师父,那个姑娘好像神仙耶。”“神仙?你见过神仙?见过吗?她像神仙?哈哈,哈哈!”
“主子,那个姑娘还真像神仙耶。”“笑话!萧潇,少爷看n比她还像神仙呢。”
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什麽神仙,子不语怪力乱神,孔夫子他老人家都不谈神论怪的,想来这世上定是没有神仙。可这女子的白色衣裾为什麽看起来就像是天上飘过的一朵白云,而逶迤的步履更像是在乘风而行?
谪仙魏柔!
我突然想起了师父那奇怪的反问和笑声,没错,他见过神仙,如果真的需要形容鹿灵犀的话,那麽神仙可能是最恰当的词汇了。魏柔也和鹿灵犀一样吗?如果真的只能用神仙来形容魏柔,那为什麽齐小天的心灵没有受到影响,步法还是那麽的坚定呢?
“爷,你猜我买到了什麽?”背後传来玉珑兴奋的叫声。
魏柔显然听到了,她的脚步突然缓了一下,在拐出月门的时候,她的脸微微一侧,那对灿若星辰的眸子有意或者无意的投来了惊鸿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