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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鸟第19部分阅读(2 / 2)

nancy 说:“只要他们觉得好就好。”

这就是大多数美国人的看法。而中国人会问个为什么。

陈老师为什么回国?哦,他三p(phd 、peranbnt residet job,即博士、永久居民。

永久工作)都拿到了,回去也行呀。

从小到大,学校、家庭的教育都是要“为国争光”,现在天舒才知道自己并不比人强。能够拿到全额奖学金留学的人,谁不聪明?谁不优秀?像她这样的学生比比皆是。她争的那点光能照亮自己家,替父母省点电费就不错了。

想想,系里那位名气很响、以自己高贵的英国皇家口音为荣、来美国很多年仍是离土不离腔的的英国教授,这个学期回英国去了,他说为了女)1 的教育。大家也不觉得他这是爱国行为。

再想想,还有那位瑞士教授,算是个名人,可左看右看,前看后看,也不觉得他给瑞士争了什么光呀。

同样,陈老师回国,几个中国学生知道了,觉得陈老师回国是为了发展。

这么巧,天舒出了会议室,在过道上碰到陈老师。

“陈老师,听说你要回国了?”

“你消息还蛮灵通的嘛。”

“这儿全是我们的人呀。”天舒笑道,“回去开公司?”

“对,开家生物技术公司。”

“你们真是爱国呀。”天舒半开玩笑地说。

陈老师笑:“你这么说,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爱国嘛,一定是爱的。不过不可能仅仅因为爱国而回去,就像不可能仅仅因为绿卡而留下来一样。出国为的是发展,回国同样为的是发展。”

“有句话是: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是天舒刚从杨一那倒卖来了,立刻就用上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我1992年回去过一次。当时我有一个误区:我是为国家回来的,我是专家,你们应该对我如何如何。像一些留学生一样,一不小心在国人面前露出优越感。回国的人对国内的弊病批评得面面俱到,而国内对一些留学生的讽刺也绝不含糊。在两种价值观都有偏差的情况下,我受了点挫折,又回到了美国。”

“那现在呢?”

“这次心理准备比较充分。想回国与人合伙开公司,做一点事情。”

“是啊,回国不可能教书了,那太清苦,在美国大学当教授,虽然不如公司赚得多,但是非常稳定,不可能口去赚一个月二三千元的大学工资。”

陈老师笑笑。

“现在回国的人越来越多。我看了一份报导:1996年以来每年以百分之十三的速度增长。不过四周看看,回国的人还是少数。”天舒说。

“这个现象,我个人认为完全可以理解。我现在要回去,也思考了很久。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在这儿呆了十几年,对国内的事物已经陌生,回国好像又出一次国一样,会有一种reverse cu1ture shock (反向的文化冲击)。而放弃的,可能正是国内不少人苦苦追求的东西。尤其我们这个年纪,考虑得更多了。比如孩子的教育问题。回国怕孩子功课跟不上,尤其数学。我看他们学校没事就放假,周末绝对没有作业,平时的作业二十分钟完成,为了这个问题,我和我太太讨论很久:是我太太带着孩子留在美国,我做空中飞人;还是全家回去;或者干脆不回去了?最后还是决定全家回去,带孩子回去生活一段日子也是一件好事。许多第二代以后的移民,容易失落,没有归属感,美国人把他们当外国人,中国人也把他们当外国人。”

“陈老师,那最后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的?”

“真正吸引我们的,除了发展机会,还是发展机会。现在正是极好的时机,再过几年,各方面条件一定会更好,可是竞争也一定更激烈了。回了几次国,感觉很不错,人的思想观念改变很大。这个机会我等了很久。创业,并不容易。要是享受,就不回去了。”

“其实哪里都有哪里的问题,国内有国内的问题,美国也有美国的问题。”

“你现在对将来做出决定还太早,等你毕业了,甚至在美国工作几年后,你会比较清楚自己的目标。”

天舒望着陈老师,正想说些什么,陈老师又说:“留学生,作为个体如何安排自己的一生,完全是自由的,也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作为一个群体,需要也应该为自己的国家做些事情。”

“是的。老师,你一定会成功的。等我读完博士,到你公司去干。”

“好啊,看来我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罗。”

五、不知深浅勿下水这时,唐敏和nancy 两人还留在会议室。

nancy 兴奋地告诉唐敏她订婚了。

唐敏说:“你的未婚夫是哪一个?是之前的那个,还是后来的这个?”

“都不是,是我最近才交往的,你没有见过。”nancy 说。

唐敏笑:“你换得很勤么,又是一个新的。”

“因为我是一个成熟的女人。”

唐敏问:“结婚对你最重要的是什么?”

nancy 不假思索地回答:“sex (性)。”

唐敏笑笑。

nancy 追问:“你笑什么?不是吗?”

“也许是吧,只是中国人不会这么说。中国人不太谈性,现在好一些了,还是保守。即使谈‘性’,也说成谈‘性文化’。”

“中国人是嘴上不说罢了,他们只是做,不然哪儿来那么多人口。”

“这就是你们不了解了。性与生殖是两回事。”

nancy 笑笑。

这回轮到唐敏问:“你笑什么?”

“我在想中国人是真的性与生殖分开,还是为自己找一个说得出口的理由,不敢承认自己肉体的快乐。”

唐敏一愣,说:“你说的有点道理。也许两者都有吧。你对中国人越来越了解了。”

这时,nancy 说了一句话,听得唐敏很不是滋味。

nancy 说:“我通过你了解了不少中国人。”

听了这话,唐敏的感觉像咬了一口苹果,发现里面有一只虫子。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发现里面只有半只虫子。

为了搞清楚是半只虫子还是一只虫子,唐敏问:“你了解什么呢?说来听听。”

“中国氛围可能比较像英国维多利亚时期,好女人保守。

x欲低,只有坏女人才开放,喜欢性什么的。“nancy说。

唐敏与她共室过,她的事情,唐敏知道。记得有一次,nancy 从男朋友家回来,唐敏信口问,你们怎么样了?

nancy 一脸甜蜜蜜,说,that as great (真棒)。唐敏虽是过来人,也没回过神来。nancy 见她一脸的诧异,过去拍拍她的肩,又说,safe sex (安全性行为)——像是安慰唐敏,别替她担心。唐敏一时间面红耳赤,叹自己虽然是个过来人,还是嫩了。不过她很快就“理解”了,这种理解建立于——她把nacy 一样,回来手舞足蹈地说“那感觉好极了”,再说是“安全性行为”,那准是发疯了。美国人婚后倒挺正常,nancy 对唐敏说,当然,夫妻在上帝面前宣誓过。

nancy 问:“那你呢,你怎么样了?”

生活还是老样子。别人一问她怎么样了,她就说就那样。唐敏与董浩的离婚手续还在办。她这辈子都是受制于人。结婚,要单位开证明;董浩来美国,也要由领事馆批;现在闹离婚,还要托人在国内办。这样的人生叫她又怎么能够服气呢?

结婚没有给她什么好处,就像喝了一杯苦酒;离婚同样没有给她什么好处,回味起来还是苦。难怪有人说,结婚是失误,离婚是错误,而再婚就是执迷不悟。

真正难嫁的就是像她这样有过婚史的女人,比没结过婚的女人还挑剔。原因很简单,掉过跤的人更怕摔跤。在国外久了,她觉得中国男人都没劲,有劲的早结婚了,且一结婚就生崽,没有计划生育的限制,像得了便宜似的都生两个以上。嫁给一个离过婚带孩子的华人,心有不甘;嫁给西人,文化差异大大。她是一个心志极高的女人,孤芳自赏得厉害,也许应该找一个有钱人,可阿晴不是又跳出来了吗?难啊,已经离了一次婚,她才不想像上次婚姻那样,糊里糊涂。没有一鸟在手,众鸟在林,也挺好的。《红色保险箱》中有一句:“不知深浅,切勿下水”,其实就是她对人生的全部看法,包括婚姻、出国、事业等等。

老吕的太太回国了,他立刻打了个电话过来,不得要领地说着什么,一会儿说他的车子坏了,一会儿又说他吃了张罚单,听来听去,都是倒霉事,唐敏最讨厌倒霉事。这种可怜相兴许可以从别的女人那里得到一些廉价的同情,从唐敏这儿,只有厌恶。

“怎么样了?有空聚聚吧。”终于说了出来,这才是老吕的重点。

唐敏故意说:“董浩要回来了。”

“”你们不是要离婚了吗?“

“那还是可以睡在一起。”唐敏气他。果然,老吕不敢再来打扰她。这些男人跟你上了一次床,好像就有权再跟你上床似的。他妈的。唐敏骂道。与董浩在一起,她从心里有点瞧不起他,可与老吕在一起,她打心底瞧不起自己。老日是j1,j1签证比较容易获得,却不容易留下来。听说访问学者们在一起,最喜欢谈的话题就是如何转换身份。老百比较幸运,办下了绿卡。“美国到底有什么好的?大家都往这儿挤。我是要回去的。”他以前常这么说,后来生活改善了,有了绿卡,话就改成:“国内有什么好的,今日不知明日事。”

“美国人瞧不起中国人,认为中国人愚昧落后。有一次在路上,有个白人冲着我骂ye11odog (黄狗)。我不客气地回骂他foreign dev (洋鬼子)。一想,他听不懂,我又骂他hitb pig (白猪)。”老吕说起来,一副少数种族受欺负的可怜相。可一扭头,若听说某个中国人娶了嫁了别的少数种族人,他的话又变了,他怎么娶了个越南人?她怎么嫁了个老墨?唐敏只是奇怪,她怎么会和老吕有那种不清不楚的瓜葛,真让人扫兴。

唐敏与董浩有些日子没有联系了。日子还在过,就这样轻易地平静地滑过去。日子将她煎熬得毫无感觉,对任何事情没有g情,有的只是挥之不去的愁绪。家里来了一封信,给董浩的。他们的事家里并不知道。信还是寄到唐敏那儿。

唐敏打电话要董浩来取,董浩说过几天吧,这几天他很忙。

“家信,说不定是什么要紧事,你还是快来拿吧。”

“没什么要紧事,真有,他们会打电话,或者干脆不说。信都是让人们在茶余饭后看的。你要是担心有什么要紧事,你拆开来,念给我听。”

“你的信,我不拆。再说是你家的信,要紧事也要紧不到我头上来。”

“不拆算了。那就先放在你那儿,我有空再去拿。”

唐敏想干脆把信送过去,晚上餐馆快打烊时,她上餐馆找董浩。老板说董浩去别的地方干了。

“到哪里?”

“不知道。”老板不知怎么的,冒出一句,“他是在这里出生的。”

唐敏当时没有听懂,笑:“他是大6来的。”

老板说:“他是从这里学会生活的。”

与唐敏找他的同一时间,董浩正行驶在回家的高速公路上。

在美国这么多日子,他只在一个地方呆过——中餐馆,整天就是宫爆虾、甜酸鸡、葱爆牛肉。他已经是个跑堂的老手了,知道什么时候该干活,什么时候可以偷懒。那是没有思想的日子,早上十一点上班,晚上十点下班。生活很简单:一件白衬衫,一条黑裤子,两条短裤。一开始还有委屈,有斗争,有困惑,现在麻木了,什么感觉也没有。白天打工,晚上回家看中文录像带,一二点睡觉。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又是打工。打了半年工,他从科长打成了工人大哥,被社会教育得任劳任怨。惟一的乐趣就是每天晚上数小费那一会儿,觉得吃点苦还值得。一个月赚二千多美金,只是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别说他了,就是餐馆老板都没意思。现在这家餐馆老板是个香港人,腰缠万贯,却开着破车,穿得像个捡破烂的,每天干得灰头灰脸,也要求别人干得灰头灰脸。有一天,老板的小孙子来店里,问:“爷爷,今天晚上我们可不可以不吃店里的菜了?”上一代的中国人就是潇洒不起来。

“回不去了。”董浩常听人这样说。起初不理解,现在才体会出它概括了一个中国人对命运太多的顺从和不顺从。在美国,生活上又能把人苦到哪去?只要你努力,生活都过得去,只是精神上比较普。他羡慕餐馆里的几个墨西哥人,知足而肯干,开着大大声的音乐,快乐地扭着身子洗着碗。他就是因为多读了几年书,多个思想,事实上他忍受不了的,就是那个思想。与他同室的是一个作曲家,他们在一起,什么都谈,女人、钱、身份,就是不谈思想和艺术。有一次,音乐家对他说,他不敢谈音乐,音乐太精神了、而他现在连物质都没有保证,离精神太远了。

他的车子行驶在公路上,看着灯光闪烁的城市,突然间感觉很难受,这是人家的美国啊,我在这儿干吗?外面的世界变化得这么快,我就在餐馆里进行重复劳动。来美国近半年了,得失寸心知。

他明白,是应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第十九章

小时候玩过一种游戏,两个小朋友用双手支起一个网,“一网不捞鱼,二网不捞鱼,三网捞了一条小尾巴尾巴尾巴鱼……”我在自己都没有搞清状况的时候,就一头栽进网里,心甘情愿地做那条小尾巴尾巴尾巴鱼。那个网就是爱情。

——陈天舒一、我一直在等你苏锐和天舒像以前一样,看看电影,读读书,吃吃饭,周末出去玩玩,苏锐觉得她还是像以前那样态度自然,只是不像过去那么爱说话了。天舒也有察觉,刻意说出些话来,总是不合时宜。

天舒喜欢去苏锐那里。苏锐的公寓像是随时可以搬家似的简单,即使这样,也让天舒感到无限的亲切。她看着炉子上发黑的炒锅和发亮的不锈钢锅,无端地生出涓细的爱意,再看一眼在书桌前做事的苏锐浓密的头发,这爱意就流无止息了。

苏锐读书做事,天舒在一边做自己的事。只要他在身边,天舒?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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