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二妖人惊急之下,怪声已自空飞堕,落下一个形如鬼怪的妖人,高只四尺,瘦骨鳞峋,其形如猴,通身漆黑,被一片薄如蝉翼的黑色妖光紧裹身上,好似未穿衣服,竟是前被极乐真人禁闭在澎湖岛海心礁二百多年的恶鬼子仇魄。二妖人知道此人是有名的笑面虎,素来一意孤行,遇事专断,开头总是一张笑脸,稍有违件,立遭毒手,端的凶横已极,邪法又高,生平只败在长眉真人与极乐真人手下两次。
仇魄一到,便止住二妖人,咧著一张阔口笑道:“敌人一个未见,自家人打些什麽?并非小看你们,休看里面虽是几个无名後辈,他们人多势众,又有传音告急之宝和一些老鬼相助。只要把那几个老鬼招来,连我仇魄一起算上,就算能敌,得手也是万难。事贵神速,一个不巧,偷**不著蚀把米,岂不冤枉?你们真要火拼,便请一旁斗去,免误我事,还教敌人笑话。”
说罢,人影一晃,连满空妖网一齐失踪。不过二妖人知道妖网只是隐去,自身已入囚笼,不得不放下互殴。耿鲲天生神目,竟未看出去向,不禁又惊又急,也不再理谈嘻,重又飞起,两翼一振,翅尖上火雨银星,立似暴雨一般,朝对面彩光层中去。谈嘻惟恐落後,也由囊中取出一件上画鬼头,大约尺许的铁盾,将手一晃,鬼头七窍中便出七股绿光,喷泉火花一般由侧猛冲。
耿鲲和谈嘻各自施为。但那五彩祥霞在先天真气维系下,却将金石峡罩护得风雨不透,任火星打到祥霞之上,纷纷爆炸,枉自激起千层霞影,电旋星飞,丝毫也攻不进。却不知是敌人有意拖延,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好等上空的围拢完成。
俞峦自从发现藏珍,悟出艾真子遗偈,知那天心环关系重要,必有妖人前来扰害。因那妖孽炼就玄功身外化身,自己碍於伪造身份,难以发挥,准备请来帮手,期前赶到。不料寻到倪芳贤所居花云崖,面对仙法层层禁制,休说入内,把一座仙霞岭全部寻遍,直看不出一点形迹。连用仙法传声,请求一见,也无回音。
友情上头,岂能破禁直入,正打算赶往云南雄狮岭长春岩无忧洞,去向极乐童子责难,忽然霞光一闪,四外都是烟云布满,正是百花仙子倪芳贤的家数。紧跟著眼前一花,异香扑鼻,云光散处,人已落在花云崖深谷之中。芳贤也已现身,将其迎往所居崖洞之内。半屈灵峤威望,半看奸郎情份,在洞中重加修练九朱灵旗後,带了前来灭妖魂。
二妖人打了多时,仍是原样未动。仇魄始终未见形影。耿鲲更是情急,一时起,咬牙切齿,把心一横,拼舍一救命长翎,将左翼一抖,立有一道红光似朱虹电般朝对面祥霞中冲去。长翎到了祥霞外层,突然爆炸,惊天动地一声大震,冲开祥霞一洞。耿鲲眼看光云飞涌,合拢迅速,更不怠慢,将身一闪,通身齐发烈火,银芒四,电一般急,跟踪往里冲去。这一来,果然冲进重围,到了峡内。落地一看,身外祥霞已经合拢。却见面前人影一闪即隐,耳听仇魄哈哈笑道:“你果然还有一点门道,等将法宝取得,决不令你空手回去。”
听到未句,声音似已入地。耿鲲才知仇魄竟是隐藏身後,等自己冲破外层坚阵,立即跟踪飞入。自己毁了一珍如命的长翎,却让对方捡了现成,再想起先听狂言,如何不怒,怒吼得一声,想要喝问。一片黑光突然向上飞起,只听叭的一声大震,那笼罩峡上的祥霞立被震破,一闪不见,黑光也已隐去。虽是从内破坏较易,但祥霞在先天真气浥注下,可不是如此轻松。上空阵法已完成合拢,借势引三妖人入峡内,俾使收束阵地。谷口狭窄可守,也却是要逃也不易。
当地正是峡中玉牌坊前面的大片平坡。法坛设在前面,大只三丈,被金光似的一幢大钟将坛罩住。玉石牌坊下面立著昔年在黎母山见过的云九姑姊弟,其面上神情似颇紧张,周身均有青光防护,也不过来对敌。忽见谈嘻手持妖盾,自空飞堕,朝法坛扑去,盾上七道绿光刚向下面。九姑忽把手一扬,立有火龙也似的一片红光飞起,十分强烈,将谈嘻的绿光挡住。
耿鲲情知坛上敌人此时还不出斗,必是功候将要完成,不能松懈。既恐敌人炼到火候,所炼法宝将与心灵相合,无法夺取,更一齐出敌;又防仇魄诡计多端,乘机下手,暗中将宝夺去。於是怒吼一声,发出大量火雨银星,朝前猛冲。刚到牌坊前面,忽又飞起一片红霞,内中一束刀形白光出万道毫光,飞舞而来,挡在前面,休想冲过。侧顾谈嘻,只见他一面用妖盾敌住红光,一面扬手发出一团团的绿光,出手便即爆炸,红光立被荡开了些。谈嘻越发得意,便将绿光连珠发出,霹雳之声震得天摇地动。
耿鲲眼看红光连受激荡,似已不支,敌人面带惊惶之色。自己为宝光所阻,急切间竟难前进,相形之下,自觉难堪。张口一喷,立有三团形如连环的银色火球,亮晶晶悬向牌坊前面,不住流转闪动。此宝名九天寒魄珠,乃耿鲲用数百年苦功,聚歛月魄寒炼成,一经爆炸,方圆数百里内山崩地陷,奇冷无比,所有生物全数毁灭,不震成粉碎,也都冻成坚冰。这等妖人就是以生灵的毁灭作讹诈,喝道:“贱婢:只要肯献出法宝,跪下纳命,听我处死,还可保得元神去转轮回,免伤这几百里内的生灵。”
灵峤就是因为民为主,碍於民意,不得不吃这一套。所以俞峦出面不得,由魔心犀诉求,徵请韩仙子这果断人儿出手。谷内忽听得雷爆炸声中,空中有人说道:“恩主,你看妖孽多狂,不给他们尝点厉害,也不知天高地厚。我先把他喷的三个水泡收去,看那妖孽如何?”
九姑方想:“此是何人?声如婴儿,说出这等大话?”
猛瞥见红光已挡它不住雷的连声爆炸,见谈嘻正持妖盾开路,朝牌坊下冲来,只要把第二道禁网冲破,便能深入法坛之下,岂不又多一层危险?心正著慌。
耿鲲也闻得幼童说话,语声虽细,听去十分清晰,并还离头不远。心虽忿怒,却未肯就发宝珠,炸了就再无威胁力,徒受追杀。猛瞥见一片银光拥著一个形如初生婴孩的小人突然出现。那小人高还不到二尺,生得身白如玉,头挽抓髻,短发斜披,穿著一身粉红色的短衣短裤,赤足芒鞋。两肩後各著一口金光闪闪的宝剑,长才八九寸。身材虽似初生数月的婴童,相貌却甚是英悍,神情老练,动作如电。就是魔带入白犀潭的尼尼。
尼尼全由韩仙子以仙法妙术使其成长,实质只是代行,能颂扬宇宙,也只虚有其名。得师门厚恩,始终挺护,也只能炫耀一时。防身御敌本领虽高,本身基却是虚无。即便能知自爱,不敢骄横自恣,不以师传法宝法术为恶,多积外功,也只分润得微末功行。非假公济私,难言基。成功则若金须奴之修为深厚,事机不密就须兵解转劫。其异日成败,尚在难定。而得失之差距,判若云泥。人事无常,数限所定,连仙人也是如此,何可逆料。如今尼尼就支配著韩仙子法力,奉命来此,将耿鲲诱往白犀潭去。
刚出现,才瞥得一眼,一片淡薄得几非目力所能分辨的水烟已经随同飞起,一下便将空中三团银光网住,刺空飞去,一闪不见。耿鲲心痛至宝,急怒交加之下,立即展翼追去。九姑受尼尼吸引了注意力,微一疏神,红光竟被荡开,不由大惊,却见数十百丈金霞连同一道火龙,已自空中突然飞而下。谈嘻骤不及防,先吃金霞罩住,欲逃无及。火龙也便飞到,环身一绕。谈嘻立时烟消火散,连人带雷一起形神俱灭。
这原是瞬息间事。耿鲲刚一飞起,两口金剑忽由小人去路迎面飞来,竟朝两翼左右分,正是翅与身相接之处,似深知自己来历虚实。金剑看去长才七八寸,剑锋光奇亮,与寻常剑光大不相同,来势又快。耿鲲骤不及防,知道不妙,慌不迭再用玄功变化飞遁,已是无及,剑已由千重火星银雨中穿进。一任耿鲲通玄功变化,全身又有火光环绕,剑锋过处,当即猛觉全身奇热如焚。总算功力尚高,飞遁得快,未被将两翅齐斩断。但内中一剑已穿翅而过,另一剑又将长翎斩断了三,差一点便非全数斩断不可。耿鲲这一惊真非小可,暗忖:“是何仙剑如此厉害?”
金剑已撤回,小人又在前面空中现身,拍手笑骂:“你这扁毛畜生!我师父那年在北海容你漏网,你不做缩头乌,又来人前现眼。今日可知厉害?”
耿鲲最暴烈,生平不曾受过这等重伤,不由怒急心昏,更不寻思,咬牙切齿,强耐伤痛,二次飞身追去,并由两翅上发出大量火星。金剑忽又由斜刺里飞来,如不是预有戒心,差一点又是受伤不轻。等往旁追,小人却又人剑同隐,晃眼又在前面出现。妙在越来越高,老在火星层上。耿鲲空洒了一天的火雨银星,竟是无奈他何。似这样,时左时右,隐现无常,逗得耿鲲怒发如狂。耿鲲以金剑虽颇厉害,只要事前防备,也难再伤自己,便不顾命一般朝前追去。上空的围堵志在仇魄,反正九天寒魄珠已为如意水烟罗所缴,已难有作为,便放之离去。耿鲲越追越急,不由追出老远,被引往白犀潭。
当耿鲲才被引出峡谷,紧跟著飞下一个形如婴儿的白衣少女,生得粉粧玉琢,正是完成布署九朱灵旗,前来诱敌的倪芳贤。扬手飞起一团银光,出时甚快,约有丈许方圆,如一轮初生明月悬向空际,徐徐转动,光并不强,但是银霞闪烁,寒辉四,照得山石林木全变成了银色,光中现出一条黑影,正是妖人恶鬼子仇魄。
仇魄也是恶贯满盈,恃强太甚,想由地底穿入法台,却为墨绿光华阻路。刚看出是石仙王关临的独门灵石剑气,对防御地遁最有妙用,急切间决难冲过,便听得上面雷连声大震,随即出上窥探,连隐形邪法被银光照破还不自知。那幢银光便是专破隐形至宝。九姑知道妖孽厉害,又凶狡刚愎,如被逃走,从此多事,永无宁日,忙喊:“仙长,留意妖孽逃走。”
仇魄因为出土稍迟,见不到谈嘻形神俱灭,只剩了一些劫灰。虽见银光异样,敌人身形小得出奇,心中惊疑。听九姑骂他妖孽,立时激怒。一双鬼爪发出大蓬黑眚丝,扑向坊前,怒喝一声:“贱婢纳命!”
百忙中才猛觉自己隐形被破,方在失惊。倪芳贤把手中宝镜一扬,百丈金霞首先照向妖人身上,带著十百丈金光雷火同时打到。仇魄知道不妙,想逃已是无及。最厉害的是宝镜金霞具有极大吸力,将身裹紧,难於逃脱。连珠霹雳纷纷爆炸中,虽仗邪法防身,没被当时炸死,已身负重伤,元气也被震散了不少。知道迟早将护身烟光一齐震散,连元神也会保不住。惊慌情急中,咬牙切齿,把心一横,运用玄功邪法,以身外化身保了元神遁走。
一片黑光似花一般爆散,妖人全身震得粉碎。三缕黑烟突然由雷火烟光中激而出,像是被神雷击散的残馀妖氛。那黑烟化成三条黑影,与妖人一般模样,晃眼合而为一,黑影也由淡而浓,与人无异,厉啸一声,向空逃去。妖孽虽死,元神尚具神通,回顾仇敌追来,扬手便是大蓬黑眚丝,似暴雨一般打来,倪芳贤同时用镜光去照。微一停顿转盼之间,当前妖丝被镜光照散,妖魂已逃得只剩了一点黑影,几非目力所及。忽见遥天空际突然现出一片红霞,长城也似横亘天半,正挡妖魂逃路。
俞峦以那天心环关系重要,必由此引出兀南老怪,回灵峤带了至宝赤城仙障到来,飞到金石峡前面,隐去华光,埋伏遥天空际,截挡妖孽逃路。
赤城仙障威力神妙,一片朱霞其长经天,环亘空中。妖魂吃红霞一挡,先还左冲右突,冻蝇钻窗般上下左右连闪了几闪,红光却照向身上,如影附形,不论逃向何方,均被红霞挡住。晃眼便向金石峡原路上空逼来。妖魂似颇情急,周身妖光、黑眚丝爆如雨,可恨全无用处。猛想起此宝来历,不由亡魂皆冒。面对雄霸宇内的如此强敌,只能将三屍元神化分为三,逃得一个是一个。三溜黑烟,其急如电,各往斜刺里窜走。九姑见状,知有前辈仙人相助,便纵遁光追去,意欲两下夹攻。
忽听空中一声雷震,当空突又现出大小六十四面祥云,各拥著一面灵旗,凌空招展。这时晴空万里,更无片云,天色十分晴朗。碧霄之中,仙云如燄,瑞霭浮空。妖魂一逃,刚刚投入云旗阵中。那经天红霞立似电一般卷到,围向云阵之外,映得满天空奇幻异彩。九姑本快投入阵内,猛听对面有一女子大喊:“道友请留云步。”
九姑忙收势往前一看,对面飞来一个道装美女,正是俞峦。双方见面,未及说话,就有一阵风雷之声响过。俞峦把手一招,红光飞回。云旗忽隐,只剩下一朵大只尺许的祥云,拥著那形如婴儿的白衣少女立身云上,朝众人含笑点了点头,便往东方飞去,晃眼不见。
俞峦因金蝉等炼宝未完,宝气上升,恐又惊动别的妖邪前来侵害,便不进洞,各就山石坐下。魔就隐入法坛,暗中洗炼天心双环,强化核心控之定位,坚稳立场。坛上所悬六件法宝,宝气光忽全歛去,等待恢复完质,便大功告成,与本身元灵相合,便老怪兀南公也难夺去。
忽听一种极艳的乐歌之声,起自地底。云翼便已心旌摇摇,简直昏迷欲倒。
九姑受有魔肏後浥注所护持,却是气定神闲,若无其事。俞峦则玉容骤变,扬手一片红霞闪过,用禁法将其隔断,说道:“此是前山暗谷附近潜伏的魔教中有名人物金神君,本是屍毗老人师兄。乐声乃他魔教中迷魂邪法,使人入魔昏迷。
魔头因为昔年誓言,不走前洞,许由地底来犯。他虽擅长晶球视影之法,没料到被我隔断。我再现些幻象,作为人已入魔昏倒。只等蝉弟、文妹将天心环如法施为,立可致他死命,省得留在世上害人。“
这金神君因昔年被轩辕魔摆了上台,向教祖发了「从此不见天光,见则必死」的誓言,隐遁山腹地洞之中,匿迹多年,只能作见不得天日的幽暗勾当,於玉股浪团丛中混水鱼。如此魔岁月倒也逍遥自在,只为天恋尚名气,为素棠名气所诱,成其好事,从此种下祸。更在幻波池恶斗毒手天君的七煞玄天罗後,失欢於轩辕魔,处境更孤单。因金石峡藏珍出土,恰有他梦想多年,闻名而未一见的天心环在内。如能得到此宝,加以魔法祭炼,立可成为不死之身,背誓出山,和以前一样任而行。及见耿鲲三人两死一伤,忽想起取宝时仍须出土,偶生疑虑,妄念已消。不料素棠、赤城子二奸再三蛊惑,说由她俩入坛取宝。利令智昏,老魔施展了多年未用的阿修罗秘魔妙音迷魂魔法。
俞峦随即行法,手掐灵诀朝外一扬,面前不远立现出一座法坛和众人幻影,有几个已先昏倒坛上,剩下三两人也都作出昏昏欲睡情景。那地底乐声时远时近,老在峡口一带,久等不来。众人方在不耐,乐声忽止。俞峦笑道:“这廝真个狡猾,行法已久,还不放心,又退了回去,也许命甚同党飞空来看。”
耳听破空之声,两道青光忽由峡口飞来,到了法坛前面凌空停住,现出两个道装男女。女的正是前在昆仑门下被逐出门的素棠,九姑更认出男的便是素棠的面首赤城子。二奸自告奋勇,先来空中查探敌人虚实。一到,便互打手势,嘴皮微动。
有了欺心的动作,可就有了著墨之处。真是无声胜有声,经魔先後天真气从中播弄,裁赃五蕴,听在金神君耳中可就变成自供罪证,说是明里唆使金神君背誓树敌,暗中还想就便盗取法宝,等天心环到手,用以制金神君,用心十分毒贪狠。
素棠欲混水捞鱼,赤城子表现出怕得要死。素棠不理,往坛上下降。俞峦手掐灵诀,若无其事。素棠降到中途,忽又停住,柳眉一竖,面上立带杀气,扬手一道青光,便朝坛上金、石二人的幻影飞去。不料剑光到处,坛上忽起了一片红霞将坛护住,青光几被卷落坛内。同时地底乐声又起,素棠也失惊飞上。
赤城子面带埋怨之色,故意说道:“姊姊想报齐漱溟之仇,杀他两个出气。只是暂时既伤他不了,不如归报金道友,免得他多心,还当我们想要染指呢。”
真是变了此地无银三百两,说无私却显见私。忽听地底金神君哈哈笑道:“二位道友何必如此太谦?这几件法宝我虽有用,二位道友如若心爱,尽管拿去,听便好了。”
金神君回参看晶球,才知教祖魔法不可思议,一切因果仍要了结,应那向教祖昔年所留毒誓,本就悔恨交加。、赤二奸看出金神君声带狞笑,口气不善,方在同声分辩。金神君冷笑答道:“本来无主之物,人人有份,二位如有雅兴,只管伸手。道友口是心非,用心实在巧妙。我如不来,必当我连几个峨眉後辈也都害怕。一时不忿,为你二人所惑。就这样,你们心犹不足,还想借作探敌为由,混水捞鱼。既有此心,便请下手,真个敬酒不吃,便吃罚酒了。”
说时,、赤二奸本是面带愁容,相对而立,猛瞥见各人背後各有一个相貌狰狞、其红如血的魔鬼影子突现,各往二奸身上扑到,一闪即隐。二奸当时打了一个冷战,知道弄巧成拙。魔鬼附身,即便仗著道力暂时不为所杀,这附骨之疽,如影随形,何时才可去掉?素棠险狼毒,善长出卖信托,慷他人之慨,不散尽不休,还道可只手遮天,抗声说道:“我实为与峨眉师徒仇深恨重,见这些小狗男女昏倒坛上,意欲就便杀死两个雪恨。不料外有禁网防护,不曾如愿,实则并无他意。你全不念多年情分,如此多疑,意欲如何?我二人照办好了。”
金神君怪笑道:“我也别无他求,只请你二人破禁入坛,任你们报仇。便将法宝全数取走,我也决无话说,附身神魔自会撤回。如办不到,却休怪我无香火之情。”
素棠也是奸孽太重,恶贯已满,竟未悟出言中之意。以为金神君素来胆小心黑,震於峨眉威名,意欲借故相迫,令自己去破禁网。只要得到以後双手奉上,便可无事。哪知对方因应誓魔法已经发动,势成骑虎,不能回收,把、赤二奸恨同切骨,一切均有准备而来。
素棠大劫临头,毫不自知,念头一转,便和赤城子使一眼色,各将身剑合一,朝前冲去。情急之际,志在必成,施展全力,越显得惊虹电,剑光十分强烈,假坛前面红光已快要冲破。二奸面带喜色,金神君的狞笑却不断传出。俞峦随将禁法收去,将原来法坛掩蔽,自己隐形旁观。
、赤二奸眼见红光一闪不见,面前法坛敌人全数失踪,竟是一片平地。匆促之间,不及收势,将石地穿裂了两条大缝。耳听身後冷笑之声,知道不妙,情急心横,一面强摄心神,一面准备相机应付,好说便罢,否则出其不意,先与一拼,怎麽也比束手待毙强些。
金神君已冷笑发话道:“我本已自知运数将终,便照昔年所发誓言,来此潜修,多年不出走动,魔岁月,原极逍遥。自从被道友寻上门来,从此多事,不时引诱我的门人出山寻仇,我两个得力门人已经送你手内。我因他们自取其祸,事前又未禁阻,又念与你交好之情,也就罢了。近年你和峨眉派仇恨日深,受了五台妇许飞娘之托,屡次邀我出山为你卖命。我因不愿背誓失信,自取灭亡,已经坚拒不允,你终不死心。这次你知道天心环与我关系重要,又与你的情人勾结,怂恿我由地底来此盗宝。心念一动,也是违背誓言,魔法已难於收回。你二人既然如此贪狠卖友,必有几分自信。”
金神君话未说完,素棠听出口气不妙,知将发难,首先情急拼命,冷不防宝剑齐施,朝前杀去。金神君以为神魔已附在对方身上,动念即可致人死命,一时轻敌疏忽。料不到素棠昔年瞒心昧己,由亡友金针圣母洞中巧取偷来一件厉害法宝,为防人知,改名泥犁玄轮,恰是降魔至宝。又当神魔附身,存亡关头,自然下手又快又猛。相隔更近,更有魔暗注先天真气入轮上,一任金神君匿法高强,也难抵御。
只见七八种各色剑光宝光一齐电掣飞出。只闪得一闪,先是喳的一声,耳听一声怒吼,地面竟然碎裂出一地缝,一片血光过处,现出一个穿著华丽的中年道装男子,正是魔头金神君。已经断去一臂,两脚也被飞剑、法宝齐膝斩断,身受重伤,在一片比血还红的火燄环绕之中,满空飞舞。
魔法也已发动,魔鬼血影突然出现,紧附二奸全身,几成一体。素棠魔因有法宝防护,功力又高,面色虽带苦痛,仍指飞剑、法宝向那敌人追逐。另一面,赤城子身受却是惨极,本就不学无术,无力镇摄心神。飞剑法宝这等身外物贴切依附,若不为自己所控,就是自己的牢笼,非但锁囚自己,更象齿焚身,外间却道是自我毁灭。
赤城子就被看到回手一剑,砍落自己半条手臂,化为一股丈许长的血光,朝宝光丛中飞去。跟著接连几剑,残肢断体,纷纷化为血光飞起,将空中法宝、飞剑一齐缠住。只剩了半截身子,一条手臂。在魔鬼血影附持之下,疯了一般,不时回手向身上乱刺,晃眼便成了一个血人。满地乱蹦乱滚,不住哀号惨叫,惨不忍闻。
素棠天冷酷,自婴童即已残害同父异母胞弟,又哪里会为面首往援。自己也是神魔附身,本就苦痛难支,虽仗功力尚高,暂时未遭残杀,知道除将仇敌杀死,万无活路。见所有法宝、飞剑全被血光黏住。有的已被斩成粉碎,反倒由少变多,化为一团团的血块,紧附宝、剑之上,无法去掉,空自悲痛急愤,无可如何。金神君哈哈狂笑道:“贼妇!我本定将你情人惨杀,喂了神魔,再把你慢慢切割。可惜晨光将临,大大便宜了你。”
金神君原因素棠功力较深,急切间神魔竟奈何她不得,特意引她分神。素棠知他要下毒手,想将赤城子残杀,喂那神魔,见赤城子还在猛挣不已,知受魔法禁制,不觉心神一分。金神君攻心得逞,大喝:“贼妇,教你好受!”
素棠听得喝骂,跟著口一凉,附身神魔立时施威,周身如火热针刺,奇痛麻痒同时交作。因曾用此法伤人,心里比赤城子稍微明白,知道所受必更残酷。
惊悸亡魂之下,情急失神,向金石谷内大声哭喊:“我禀赋狡恶,勾结魔,虽死有馀辜,但此邪魔也太惨无人理。我也不望生还,只求诸位道友看在同是三清门下,用飞剑赐我一死,并去附身邪魔,感谢不尽。”
说到未句,人已昏迷,满面流血,已在惨号,实在使人看不下去。九姑姊弟未经谋劫火,心存妇人之仁,见此惨状,早就不忍,那知杀人不见血的生不如死,比如此短痛更太惨无人理,因俞峦注定魔头尚未发令,隐忍未动。金神君越发暴怒,飞向二奸前面,戟指怒骂,道:“我不将你二人碎屍万段,并将元神喂魔,难消我恨!”
面带狞厉,先把手一指,那刚由空中下落的碎血残屍重又飞起,化为血燄,朝二奸飞涌上去。将、赤二奸凌虐个够,使其到死前还要备尝诸毒,以为快意,连元神也不令逃走。忽听有人接口骂道:“该死魔鬼,如此凶残,你的恶报到了!”
金神君认出俞峦,心内发慌,刚被心光上身,身外魔光即时一齐化尽。知道教祖先前警告已验,不禁心寒胆裂,连忙逃遁。他这里手刚一停,、赤二奸痛苦也便稍减。素棠立时运用玄功,重又奋力抵御,口中却哀号,博同情,施挑拨,装出满脸悲愧之容,走向众人面前下拜,说道:“我二人今日也无话可说。
若用自己飞剑兵解,有好些妨害,欲求诸位道友成全到底,赐我二人一剑,感恩不尽。“
众人知她是汉奸畜牲的女儿,俱都不肯受礼,各自闪避。俞峦答道:“助你们兵解不难,但我见你二人面上晦色未退,恐怕难不止此。索养息些日,自用玄功屍解坐化,比较要强得多。”
素棠慨然笑道:“道友好意深恩,铭感入骨。无如元气大亏,已难运用玄功,转不如求诸道友赐我们兵解,还痛快些。至於仇人,自有他的孽报,我二人也无所用其快意了。”
俞峦知她无颜再留,笑道:“既然如此,我赠你二人两道护神灵符,以免此去万一遇上有力量的妖人为难。云翼的苗剑未沾血腥,用以送别,免被太白真之气所伤,如何?”
灵峤就妇人之仁,才到处束手绑脚,任共工魔教及天方宗教把生灵压搾得茹毛饮血。、赤二奸闻言,更是感激涕零。云翼随将剑放出,绕向二奸颈问,立有两道青光拥著二奸的元神飞起,朝众举手谢别,电也似疾,往山外飞去。只剩两条残屍,横倒在地上。
俞峦笑对九姑姊弟道:“五行自有天,禀赋所限,成败决於天时,她父女基因诡诈,只能贼民於乱世。霹雳飞虎二子就被她害得堕入亚鼻地狱,是不自量力所致。我们修道人必须自强不息,借力於邪魔,必无好果。这类修道人的元神,最引妖邪觊觎,元神在飞剑、法宝护持之下,四处飘流,寻找生机。万一撞上异教中几个元凶,必被擒去,又受炼魂之惨。”
炼魂之惨也消不了魔心中的生仇死恨,就跟著二奸元神飘荡,给他俩安排一个庐舍,终日扎心铄骨,求死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