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夫》
第1章
第2章
( 单久并不叫单久。
他真正的本名是单久久,寓意是家人希望能够起长长久久的过日子。
长大后的他对这个又呆怂的名字嫌弃至极,故坚持对外宣称自己叫单久。
单久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单昆。
单久的父亲离异过,女人丢下儿子跑了,单父独自把大儿子拉扯大,后来才遇见的单母。单父辛辛苦苦打拼了大半辈子,总算是小有成就。
其实单久曾经觉得自己是个挺幸福的人。家里小有资产,父母相亲相爱,还有个从小陪伴自己的哥哥。
虽然这哥哥脾气糟糕,不求上进,但终究是在同屋檐下度过了二十余年。
在孩提时代,这个不称职的哥哥总会在父母不注意时,恶狠狠的威胁欺负单久。冬天掐他的手臂,夏天掐他的腰,总之就是朝着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下手,导致年幼的小单久身上经常青块紫块。
小单久很聪明,单昆和他相比总是相形见绌。虽说单父单母并没有刻意偏爱某个孩子,但家里有个听话漂亮又懂事的单久,总是忍不住会多夸奖他几句。
曾有次,单久还在上小学时,单昆就已经到了初中的叛逆时期。在单久再次因为成绩优异而得到父母的奖励后,单昆唆使身边的混混朋友,把背着书包抓着冰棍的单久拖到了小巷子里。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单久回家后,什么都没说。
即使他看见了同自己留着半相同血液的哥哥,就站在巷子的拐角处,隐在片阴影之下。
小时候的单久傻啊。
他那时候,只会睁着无辜的水汪汪的眼睛问爸爸妈妈,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我。
爸妈说因为他不乖。
于是单久更加对这哥哥唯唯诺诺,加倍讨好。
单久本善。
单久觉得自己对单昆是仁至义尽了的。
小时候他不会因为争宠而和哥哥闹翻,长大了后他也习惯性帮他哥收拾烂摊子。
单久从没想过,单昆会恨自己到这个地步。
单昆整日跟着帮狐朋狗友花天酒地,不小心惹到了得罪不得的人,最后他这个做哥的居然拖弟弟下水,把单久当作挡箭牌,让单久来承受他的过错。
单久染上毒瘾了。
他被强制注射了海洛因。
人旦沾了毒,这辈子就毁了。
而他那幸福的小家庭似乎也在短短的时间内崩塌毁坏。
单母被查出癌症晚期的前天,单久正偷偷摸摸联系戒毒所。
得知这个消息后,单久蜷缩在被子里发抖整整宿,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满床单。
单久没有去戒毒所。
他陪着母亲渡过了最后两个月。
偶尔毒瘾上来控制不住,就连滚带爬的躲到无人的角落吸毒。由于第次注射的剂量很大,单久对毒品的渴求更加强烈。
单久以为自己能瞒住母亲直到她离开。
结果,单昆毁了切。
他让单久毒瘾发作的可悲模样彻底暴露在自己母亲面前,让奄奄息的单母看见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像狗样丑态毕现,只为祈求能得到毒品的慰藉。
最后,单母带着恨意离开了人世,单久错过了最佳戒毒时机。单父也因此,夜间不知老了多少岁。
而那罪魁祸首,正以成功者的姿态嘲笑着这切。
办完母亲的葬礼,被毒品折磨拖垮了身体的单久蜷缩在母亲的坟前,瞪着眼珠宿没睡。
第二天,眼珠子里遍布血丝的单久决定去旅游。
单久没有跑太远,他的身体不允许他那样做。
他去了柬埔寨。
游人们脸上挂着敬畏而兴奋的笑容,三五成群,眼里神采奕奕。只有单久独自人,不论他如何努力挺直背脊,都无法阻止自己在人群中黯然失色。
来到了吴哥窟,见到了雕刻在巨大石柱上,如花般绽开震撼人心的神像。
‘高棉的微笑’。
巨大的神像嘴角那抹宁静,包容万物的笑容,如世间最纯净的暖风,仿佛拥有拂净人类心底阴暗的力量。
而促使单久停下脚步的,却是那间小小的女王宫里,供奉着的湿婆神像。
阳光投射他单久苍白消瘦的侧脸上,单久疲惫的垂下眼睛,埋下片暗淡的阴影。
单久不信神。
可他却在那刻,有了短暂的迷茫。
湿婆,毁灭之神。
单久回国后,找到单昆时,对方醉得不分东西,软绵绵的瘫在羊毛地毯里喷出刺鼻的酒气。
见到不请自来的单久,下意识的作出了嘲讽的表情。
“我本来是想杀了你的。”单久面无表情。
单昆脑袋片混沌,还瞪着眼珠子傻逼逼的分析这句话的含义,手指戳着单久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胸口。
单久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小包白色粉末状的东西,“这东西比较容易戒断,如果你连这都控制不了,那也是你罪有应得,配不上我留给你的这条命。”
单久嘴角诡异的扬起,“其实我知道的,你熬不过来。”
酩酊大醉神智不清的单昆,这才终于惊恐的瞪大眼睛。
单久自认自己不是坏人,但也绝不是慈悲心肠。害得他无所有的人,他也不会让他好过。即便只有点点,单久也要让单昆体验到自己所承受的折磨。
只不过想到自己的父亲,他才狠不下心彻底废了单昆。
毕竟,年过半百的男人,总不能夜间失去两个儿子。
单久是吃的安眠药自杀。
在片荒凉落后的小山林。
很久以前,他的父亲曾带着家四口来这野营。
虽然很偏远,但是风景很好,有山有水。父亲说这里曾经是他的家,后来城市发展,有开发商的大老板要在这建个度假村,小村子里的人被赶了出来。可惜后来老板出了意外,这片地就这么搁置闲空了。
单久还记得小小的他傻兮兮的,他那天很高兴,因为哥哥很少笑得那么开心。小单久跟在哥哥身后乱跑,摔倒了撇嘴想哭,却发现哥哥根本没有回头等自己,拉自己把的打算,于是抹抹眼角,自己爬了起来。
小小的单久久,拍拍脏兮兮的裤子,继续追在哥哥身后。
单久孤独的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他累了。单昆卑劣冷漠的恶行,母亲离世的打击,毒品侵蚀毁坏了他的身体,无不让单久感到厌倦。
他唯对不起的,是自己的父亲。
说他懦弱也好,说他不负责任也罢,可是单久他真的累了。
迈向死亡的过程很痛苦。
说安眠药能让人在沉睡中安然离去 ...
(的,根本就是放屁!
还是便秘多年臭到令人发指的万年臭屁。
单久意识模糊,他被胃痉挛,胃酸逆流的痛苦折磨了很久,才得到解脱。
然而,心意期待死亡降临的单久,却来迎来死亡的同时,得到了次生的机会。
虽然这个世界不属于他,虽然这个世界陌生而危险,虽然他对这个世界无所知,可是单久他还是再次,获得了重生。
在这么个世界生存下来很不容易。
单久唯庆幸的是自己能够听懂这个世界的语言。
起初他还不确定,胆战心惊的到兽人小镇里的书店找了本指导幼儿语言教学的书籍。单久惊喜交加的发现自己居然真的能看懂
而且更让单久欣慰的是,他的身体完好无损,没有被毒品折磨后的病态,也没有对毒品深入骨髓的渴望。
单久决定开始新的人生。
他努力适应着这个世界的切,也开始了解这个世界的文化历史。
这个世界种族阶级被分为三种,亚兽,半兽,以及可以变身为完全态的兽人。单久悲哀的了解到,自己只能勉强被归为低等的亚兽族,虽然他根本就不是兽。
当然,偶尔也会听闻到某些可笑又飘渺的捕风捉影,被神话了奇幻传说。
单久住在偏远的兽人小镇附近,暂时无法了解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发展的怎么样。
单久曾经是借住在小镇人家里的,奈何他得罪了某些人,惹上了麻烦,不得不离开小镇来到这间废弃小木屋生活。虽说这小木屋被主人闲置已久,但单久还是对里面的设备感到满意至极,即便大部分时间自己都用不上。
虽然距离小镇较远,可这并不妨碍他结交到自己的伙伴。
他们时不时会来探望他,顺便带些生活必需品。
单久并不愿意过多的踏入小镇。
偶尔,单久也会把那帮蠢小孩当作打发时间的消遣虽然他们有时候真的很讨厌。
特别是他们顶着张天真无邪的快乐笑脸,肆意破坏自己精心种植的小菜园的时候。
这么想着,单久突然有些牙根痒痒。
总之,单久的生活直都挺平静。
直到这个昏睡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突然闯入。
其实说男人昏睡在单久身上并不太准确。
男人只不过是老老实实躺在的床板上而已。而单久,他此刻正裹着被子,躺在铺得厚厚的棉絮上睡在小木床的床板下。
这是单久来到这个世界后养成的怪癖。原因是曾有次,只红着眼睛发狂的陌生兽人闯入房子里,将陷入熟睡的单久连人带床的掀翻在地。
从此,单久对睡在床上产生了极大的阴影。
即便知道睡在床底也无济于事,可单久还是控制不住的每天抱着被子钻进床底睡觉。
至少,这能在心理上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
可是今晚单久睡不着了。
他正瞪大眼睛认真思考,有关身上这个呼吸均匀睡得昏天地暗的男人将来的去留问题。
啧。
单久用潮湿的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在床底下无声的来回翻滚。
吱呀,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盖在身上的小毛毯滑落在地。
单久侧过身裹紧被子不去看。
半晌,他还是认命的爬出床底,捡起毛毯特狗腿的给男人盖上,还把被角掖了掖。
开玩笑,这位爷看上去攻击力那么剽悍,万得罪了受苦的可是自己。
第3章
( 单久早上醒来睁开眼睛,看见的不是黑压压低矮矮的床板,而是房顶上悬挂的小吊灯。
有人在他熟睡时,将他连人带被子床单起从床底移到了床上。
单久沉默的,缓慢的拉高被褥,死死盖住脑袋。
他不想承认,自己居然会睡得像死猪样沉,这么大的动静他居然没感觉到。
半晌,想起什么似的掀开被子,房屋里空空的。
犹豫下,挪到床边弯腰低头看昨天的男人正睡在床下。
察觉到床板的动静,男人紧闭的眼睛瞬间睁开,冷硬的视线瞥向从床沿低垂下来的颗人脑袋,是单久。
习惯性的抬头起身。
咚!
男人的额头狠狠撞到床板,怔愣片刻,额角上红了大块的男人又面无表情地躺回去。
单久忍不住笑了,“没事,我刚开始也经常撞到头。”
“嗯。”男人应了声,直挺挺的躺平身体。
单久今天才发现男人的眼睛是金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下耀眼而神秘。
撑起身子躺回床上,单久用手肘敲敲床板,“你要是休息好了就赶紧离开,我这可不是收容所。”飞禽走兽之类的非人物种概不留。
床下的男人没有回应。
“这附近有个小镇,你可以去那里寻求帮助。”
还是沉默。
又敲敲床板,“你听到了没有?”
咚。
又声闷响。
这次似乎是因为男人试图钻出床底,后脑着撞到了床板。
单久勾勾嘴角,快走吧快走吧,大麻烦。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出站立在床沿前,暗金色的视线锐利如爪紧抓单久不放。
单久底气不足的捞起被子缩成团,低声说,“慢走不送。”
“为什么睡在床底?”男人问。
“习惯了。”
“理由。”
“我喜欢。”
“理由。”又重复了次,声线强硬。
单久被这种审问犯人的口气惹恼了,“因为不想再被你们这种莫名其妙闯入的家伙打搅睡眠。而且睡床底下怎么了,你刚才不也睡在那吗?”
男人语塞,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钻到床下睡觉。只是觉得对方那样睡觉会很不舒服,便决定让出床位交换位置。
现在想想,自己根本没有必要钻到床底
男人面露尴尬,沉默片刻,提议说,“让我留在这里,我保证不会再有入侵者踏入这间小木屋。”
“小镇距离这里大约有二十公里,请直往南,慢走不送。”
“我叫雷诺·范恩斯。”
单久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烦躁的把它们抓的更乱,“小镇里有个小医院,你可以去找里面的克里先生治疗,他是个好人。”
“房东先生,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单久瞪视这个面部表情稀缺却脸皮极厚的男人,“谁是你房东了!”
雷诺金眸坚定看向单久,“你。”
抬手指向扔在墙角的扫帚,昂起下巴眼尾瞥向对方,“想留下来,就先把屋子打扫收拾干净,还有桶里的脏衣服,把它们全部洗了。”
单久说完就后悔了,万这只兽人被激怒了直接把自己丢出去,将木屋占位己有怎么办。可是碍于面子,他还是强撑着继续瞪视雷诺,只不过黑亮亮的眼睛里多了丝胆怯与委屈。
可怜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席安身之地啊。
还好,雷诺出乎意料的好脾气,点点头,二话不说就去干活了。
他对打扫并不在行,动作有些僵硬却丝不苟的进行着。
推开窗户拉开窗帘,灿烂的阳光射入屋里,可以看见漂浮在半空中的小灰尘颗粒。
单久看着这个穿着染血的衬衣,专心致志整理房间的男人,心里突然生出种自己在欺负老实人的错觉。
撇撇嘴,耷拉着拖鞋走到男人身边,夺过他手里的扫帚扔到边,勾勾手指头,“过来。”
雷诺老老实实紧跟其后。
单久推门走出去,停在小菜地前认真的打量某根新生的杂草。
雷诺不明所以。
侧头看向男人,单久精致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勾起弯弯的弧度,“你愿意帮我把这里的杂草干净吗?”
雷诺迟疑的点点头。
拍拍比自己足足高了个头的男人的肩头,微笑,“好好干。”
雷诺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可是单久没给他机会开口。
果然,不出雷诺所料。
单久在故作淡定的回到小木屋后,立刻砰然声将大门紧闭。
还上了锁。
雷诺现在暂时不想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即便是消息闭塞无名小镇。这间小木屋安静并且与世隔绝,完全符合自己的要求。
独自人立在孤寂的小菜园的雷诺·范恩斯,陷入了长久的,长久的沉默。
单久在小木屋里心惊胆战等待着,生怕对方暴躁的破门而入将他这个木屋的现任主人轰出去喝西北风。虽然这间被别人废弃的木屋并不真正属于单久。
单久瞥见被仍在角落的军装外套,是男人留下的。
捡起来抖抖,个小东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是个做工精致能放置小照片的项链坠子。打开看看,里面是张老旧的照片,上面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耸耸肩,把相片吊坠放回口袋。
从窗户看出去,男人已经离开了。
这次应该是真的走了吧?
单久环视屋里圈,确定不会再有人突然勒住他的脖子捂着他的嘴巴,阴沉沉的他说:别担心,我是好人。
单久回到木床边,重新把被褥床单塞进床下,铺平,无意间发现床铺着地的支柱略有移位。感情那位爷昨天晚上是把床整个搬起放到旁,把自己从床下捞起来丢到床上,再连人带床的放回原位吗?
嘴角抽,力大无穷的怪物。
单久蹲在柜子边,翻了翻剩下的食物深深的叹了口气。
成天吃这些干巴巴没油水的东西,他都快便秘了。可是没办法,单久身上没多少值钱的东西,更不想经常出现在小镇里晃悠,于是只好保存些不易变质的食物。
单久曾经在小树林里找了些看上去极为鲜嫩的野菜,结果吃下去差点要了他大半条命,从此再也不敢随意尝试。这也是他为什么那么珍视菜地里那颗果树的原因。
慢吞吞的撕开包干粮,用杯子倒了杯凉水就准备开始狼吞虎咽。
突然,阵烧烤的香味从外面钻进小屋。
单久正往嘴里塞食物的手 ...
(顿,眯起眼睛,忍不住嗅了嗅。
擦,久违的烤肉的味道!
单久蹑手蹑脚的窜到墙边,将拉开窗帘条小缝。
雷诺·范恩斯正架起个小火堆,支撑了个简易烧烤架,上面正烤着只油光水滑香气四溢的单久不知道那是什么,姑且当做是只野鸡。
雷诺似乎感知到了那道饥渴的视线,抬起头直直望向单久。
两人对视几秒后,窗帘‘唰’的合上了。
单久暴躁的在屋子里转圈圈。
作弊,简直就是作弊!
他绝对不为五斗米折腰。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是油滴到火堆里的声响。
雷诺专注的旋转着手上的食物,让它烤得更加均匀,左手撒上在森林里找到的调味野菜,香味更加肆意扩散。
阵微风吹来,雷诺移了移坐着的方向,让香气顺利飘向那间房门紧闭,窗户却微微开启的小木屋。
“别以为我吃了你点东西就会心软收留你!”
青年懊恼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雷诺无声的扬起嘴角。
“笑什么笑!把吃的拿来!”
雷诺顺从的把食物递到单久手里。
单久盘腿坐在他身旁,毫不客气的张嘴啃了口。肉香味在嘴里扩散,单久几乎感动得泪流满面。
“我很擅长做饭。”
“唔。”单久专心致志的吃,没空理会他。
雷诺用沙土把火灭了,扒开火堆,里面还有只用巨大叶片包裹着,埋在土里被闷火烤熟的肉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