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莲花丈夫叫王宝华,他能够当上村长,当然不是凭着诚受干吃苦耐劳,或者别什么,而是他表兄王三多关系。县城中一个村庄,叫王庄,因为靠近县城,所以被划为城区,其实还是农村。王庄有人口三千多人,是本县最大几个村庄之一,村子里人大多在城里营生,比较富裕。人多,又有钱,所以就比较横,而村里最横,就是村长王三多。
王三多兄弟三个,人人都有钱,人人都是横行霸道主儿,最有钱最横,还是王三多。只要是赚钱生意,王三多都要插上一腿,他有汽修厂,有沙石场,有酒楼,但最有名,是他被人称为“窑业大王”,本县城如果有三十家窑厂,他一个人至少占了二十家。王三多一个人当然管理不了二十多家窑厂,他是用霸权方式,把窑厂承包(其实就是强抢豪夺)过来,然后再承包下去,或者就是交给手下小弟来打理,他只要定期或者不定期收钱,就ok了。
王三多是,至少是和有关系,他二哥就在省城中,还是个不大不小头目,他自己手下也养了四五个马仔,这四五个马仔整天跟着他吃喝,打起架来,一个比一个猛。还有一些小弟,平时没事不在他身边,但一有事时侯,他打一个电话,可以在十分钟之内,召集上百人马。所以在城南,是第一霸,就是在整个县城里,也没有几个人惹起。
王三多当上村长,是上面县里有人,镇上有人。人家王庄可不像小梁村一样,没有半点油水可捞,人家王庄人口三千人,又是靠近城区,不说别,光是城区扩建,卖土卖地,一年下来,搞个三十万五十万,玩儿一样轻松。就因为村委会是肥差,所以人人都是打破头向里挤,每次换届,都要或明或暗发生几次流血械斗。
几年前一次换届,王三多动用了一百多人马,把原村长胡同和家里堵水泄不通,把原村长暴扁一顿,让原村长哭着大叫不参加竞争,这才罢手。然后王三多在村支部喇吧里大喊,凡是投票选他王三多,每个选票,二十块钱,不投他王三多,就是一声阴森冷酷:哼!
一家有五个成年人,就是一百块钱,虽然钱不多,但总好过和王三多做对,和王三多做对,可不是穿小鞋这样便宜,轻,打你个头破血流满地找牙,重,砍上两刀弄你个残废。要你小命,都有可能!
这样人,谁敢惹?谁能惹起?什么,你说政府?开玩笑,政府是为他保驾护航!王保华妈妈就是王三多姑姑,在王三多左右下,要文化没有文化,要能力没有能力,政绩更是一点没有,而且经常吞吃国家各种扶贫款项王宝华,这么多年来竟然一直连任村长和村支书记两门职责。
王宝华不知虐待老婆,而且听说他在外面有了相好,不曾一次有人偷偷说,前天看到过王宝华用摩托车带着一个年轻漂亮女孩子在县城逛公园,昨天又看到带着另一个女孩子在乡里逛商店。
所以,王宝华在外边有头(相好,),是村里人都知道事了。王宝华在外边有,不但没有在村子里隐瞒,反而像暴发户一样欲露还遮炫耀,他虽然没说今天我办了谁谁,前天玩了谁谁,但那表情,明显写在脸上,尤其是当有人在他前面谈论女人时侯,他就一脸不屑,仿佛谁都没他玩女人多,谁都没他有发言权。
很多人为莲花不值,小莲自己也不说为什么会嫁给王宝华。有一次,一个嫂子半认真半开玩笑问小莲:“王宝华那小熊要模样没模样,又是个瞎暴脾气,小莲,你咋就跟他了哪?”小莲当时只是笑笑,就走开了。只是在她一转身时侯,眼睛中露出了一种哀伤欲绝痛,显然那句话戳到了她痛处。
村里人,在夏天会坐在树荫拉呱,聊天,打麻将,小莲从来没有参加过这些,她就像不是这个村子里人,也像是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却并不显得格格不入,她还是很和气和人说话,见了嫂子叫嫂子,见了婶子唤婶子,招呼很好,却又保持着一种距离,不和任何人深入交谈,仿佛是怕如果交情深了,人家就会追问她隐私。
她自从结婚之后,就从来没有回过娘家,在家呆着,地里有农活,就干活,地里没农活,就看电视,看书,很少出来玩过,有人到她家找她玩,她也笑着招待,倒茶倒水,显得很亲热。她不会和人谈论别人家长理短,不会背后说人是非,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她也只是笑,不赞同,也不反对。弄别人自己唱独角戏,就没有动力,也就不说了。
她性格仿佛是有点孤僻,但又不是,总感到她心中藏着很深很深、很苦很苦心事,才会总是把黛眉锁着,锁在深心中。她不是孤僻,她只是清高——一种寂寞美丽清高!现在这个清高绝美人却站在山崖上,虽然山崖只有十几米,但是足以让她柔弱身体香消玉损,李文强紧张心都要跳出来,他目光似乎穿越了空间距离,和她眼睛相对,那清澈如水朦胧如星眼睛。
小莲穿着一件很普通白色背心,质料并不好,也就是地摊上那种十块钱以下衣服,背上和胸前都印着一个申奥标志。她下面穿着一个长裤衩,浅灰色,盖到膝盖上面,并不肥大那种,露出下面一段晶莹如玉小腿,脚下踏着一个女式紫色拖鞋,精致玲珑脚趾,秀气让人心跳。
小莲这身装扮,这身衣服,十分普通,也很中性,但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来清秀脱俗味道,像个没有出嫁少女。如果她没出嫁,那该多好呀!她并不大,只有二十四五岁,结婚四五年婚姻生活,因为没有生小孩,所以并没有在她脸上和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如果走出去,别人还是会当她是个少女。也许,痕迹在她心底吧!
莲花移开目光飘向天空,缓慢伸展双臂,犹如鸟儿展翅,李文强想起了当年经典中经典电影中,那永恒浪漫一幕,不过,莲花比当年女主角漂亮许多,她背后也没有男人,似乎那么孤单,她舞动手臂动作很好看,是一种很自然韵味,不是那种,而是一种韵律,像钢琴上跳动音符,又像是流水在山泉流动线条。就算是如此美丽背影,仍然给李小凤一种萧索寂寞,让人感到鼻子有些发酸。
莲花放下手臂,轻轻吟出了一首诗,她声音很好听,犹如百灵鸟一般,却透露着一股悲伤: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