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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1 / 2)

冯正也沉沉地接口道:

姓尤的,三年前那一天,翠云阁出面点货的人就是你,我永远不会忘记你那付趾高气扬、蛮横嚣张的德性,把我哥俩呼来叱去,连喝带骂,不但不给座、不给水,甚至正眼都不瞧我兄弟一下,我们是人,不是猪狗畜牲,你却几曾将我兄弟当人看待?这一口乌气,我们业已整整憋足三年……

尤道元七情不动,淡淡地道:

好耐性,假如是我,恐怕一天也憋不住,借问二位,这三年中你们却是干什么去了?翠云阁不曾移动,我也没有潜匿。

冯正横肉累累的面孔涨成褚赤,他暴睁双眼,气涌如山:

尤道元,你体要得了便宜卖乖,你们翠云阁上下,仗着人多势大,不仅横行四方,胡作非为,更恃强凌弱,鱼肉同道,老子们一时招惹不起,但却熬得住、挺得下,老子们眼看你起高楼,眼看你楼塌了,我们烧光你们的寨子,生宰你们的活人,这就是回报!

尤道元不温不恼,平平顺顺地道:

难怪二位憋了三年的气,积了三年的怨都不敢稍有表示,今天却突然强悍起来,敢情是知道翠云阁出了事,想乘人之危,不错,你们的时机挑得好,用心却不足取!

阮大元恶狠狠地插进来道:

姓尤的,此时此地和你遇上,乃是最好不过,也省去我们日后若干手脚,老天有眼,偏叫我兄弟连夜追赶,偏叫我们抄山道口转堂口,冥冥中,上苍早就替你把后事安排妥了!

尤道元慢吞吞地道:

希望你们不至会错了老天的意思才好。

阮大元怒道:

你又在胡扯些什么?

尤道元笑了笑:

我是怕,老天安排的不是我的后事,而是你们二位的后事。

不等阮大元说话,冯正已张牙舞爪地怪叫起来:

姓尤的,江山已倒,大势已去,你他娘还有什么狂可卖?翠云阁一朝烟消云散,你的好日子也就过去了,老子们今天要打你这条落水沟!

尤道元的大砍刀略略横向腹侧,双眼上望,态度中充满了轻蔑:

翠云阁遭到了灾难,也遇到二十余年来未曾有过的伤害,但这并不意味着翠云阁就此烟消云散,万劫不复;我活着,就不容你们这些鸡零狗碎毁谤翠云阁!

冯正大吼:

且看老子们斩草除根!

吼叫声里,阮大元已闷不吭声地从斜角闪进,手上一柄又尖又利的短刀冷芒倏映,猛力插向尤道元的心口部位。

b=冰;h=火;dao=岛我要爽歪歪,天天爽歪歪

尤道无微微侧身,皮鞘中的大砍刀猝然凝成一股匹练似的寒光,寒光宛如静止,阮大元的短刀已当的一声,滴溜溜抛震而出!

几乎不分先后,冯正贴地窜进,同样的一柄短刀暴刺尤道元小腹,而静止于一刹那的光焰突兀下泻,熟悉的钢刀切向声甫入人耳,冯正执刀的右臂已和他身子分了家!

血彩涌现的须臾,大砍刀蓦翻又回,堪培跃出五尺的阮大元只觉背背上起了一阵火辣,仿佛一缸子熟油泼上脊梁,痛得他猛起痉挛,人已一个踉跄仆跌地下。

大砍刀早已回鞘,光景就像是尤道无根本未曾出刀一样,他望着这两个分跌两侧,一齐打滚的同恶帮朋友,神情上若有所思:

我在想,应该如何处置你们这两个三流的角色……

阮大元虽然背脊裂开一道尺多长的血口子,伤处痛得全身抽搐,但事关性命,使他顾不得疼痛,扯开嗓门嘶减:

尤道元,尤道元,你也是道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干这等斩尽杀绝的事,就不怕江湖耻笑,同源责骂?

冯正也半撑起上身,惨白着面孔呻吟:

姓……姓尤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你已把我兄弟糟蹋成这等惨况……还准备……准备怎么样?

尤道元好整以暇地道:

本来,可以什么事都没有,麻烦完全是你们自己找的,你们想落井下石、想乘火打劫,问题乃是出在你们的势利心态,卑鄙天性,因此你们的估算就错得离谱太甚,人犯了错,就不免付出代价,现在,你们就是了。

阮大元吁吁喘着:

你,你还打算干什么?

尤道元闲闲地道:

我要你们说,在你们两个做出这件趁人之危的事以后,该受到什么惩罚?

阮大元哀号一声,吸着气道:

尤道元,你是赢家,不应逼人太甚,我兄弟两个已经快成为半死的人了,这种惩罚莫非不够?你再狠再毒,也不该要我们的命呀!至少,我们连你一根汗毛也没伤着……

嗯了一声,尤道元道:

这样说来,你二人是知错了?明白自己混帐透顶、不是东西了?

暗里咬咬牙,阮大元呐呐地道:

我……我向你陪罪就是……

掉过头,尤道元又问冯正:

你呢?冯正,你也知错了么?

冯正断臂之痛,早已痛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混身打颤,扁着嘴唇道:

我……我混帐……我下流……我不是东西……尤道元……求求你……求求你行行好……放我一马……血要照这样流下去……迟……迟早会……要我的命啊……

尤道元微笑道:

也罢,二位既然知错,我亦不为已甚,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二位下次如果还犯同样的毛病,我可以保证,你们掉下来的决不会只是手臂,很可能就加上脑袋了!

阮大元赶忙回应:

我们明白,尤道元,我们明白,你就高抬贵手,大发慈悲叹……

尤道元道:

二位且请,可得走快点,冯正方才说得不错,他那条断臂,再不赶紧医治,光是流血就能把他流死!

阮大元再不答话,忍着自己的痛楚,过去一把扶起冯正,两个人惶惶然有如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落荒而去。

低头下望,尤道元发觉孩子已经醒了,也正仰起小脸看着他,四目相接,却不禁笑了起来,孩子童稚的心灵里,大概也知道在生死的争斗中,他的叔叔又胜了一回吧?

这里虽然只是个小镇甸,却相当热闹,一条南北贯连的驿道通过镇郊之外,四乡八野的农户固定于初一、十五到镇上来聚集市也成为热闹的原因之一,小镇有个挺吉利的地名——祥福。

祥福镇共有两条街,一横一竖十字形交叉而过,在横街的街头上,开着一片门面狭窄的熟食铺子,铺子卖的无非是些卤酱一类猪身上的玩意,生意还不错,局促的店面后进,便是间阴暗的睡房,睡房里此刻正有两个人,尤道元和少清。

少清在竹榻上已经入睡,夜里的惊恐折腾,可不是小孩子能忍能受的,他睡得很沉,但不时转侧呓语,显然睡梦中亦并不安稳。

大人却并非如此长夜难熬,他的呼噜声足以把身旁的孩子振得微微发颤。

是的,三天来奔命的疲劳终于能在此安稳地睡一觉,应该是非常心慰的事了。

可对孩子来说现在的情境就不如大人那样适应,他必竟只有五岁,五岁的孩子离开爹娘不哭不闹已经算是非常懂事了,可对于少清情境也不是如此,他并不是很懂事,而是天生的本份,这种本份近乎愚钝,虽然从表面并没有什么显示,但他的眼神和行动就足以看得出来。

他现在只知道眼前的人是叔叔,烧房子的是坏人,如果他们不逃跑的话就会被坏人抓走。可能是生存欲的指使,他虽然不聪明,但冥冥中还是明白这种厉害关系。

叔叔的鼾声吵得他十在不能入睡,再加上叔叔把他领到的这个地方又不如自己家中敞快、华丽,不由得使他有一种厌恶叔叔的感觉,他为什么不送我回家呢?爹娘虽然整月都见不了一面,但有几个丫头伺候都以足够了。

夜,静静地,好像一张硕大无比的黑网罩住了整个天空和大地。

当三更过后,这座小屋外显得有点不宁静了。远远地有几个鬼魅般的黑影移了过来。

少清终于无法容忍叔叔那如雷的鼾声,再加上尿憋得他肚子太难受了,他不敢出去,他怕黑。要是在家里,这时只要喊一声,准有个丫头应声拿着便盆过来,可现在不行。别说丫头,叔叔现在也不管他了,自顾自地蒙头大睡。

再忍一忍,说不定天快亮了。少清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又过了一会,他觉得肚子不是憋,而是痛了,一阵阵纹心的痛使他再也不能将这泡祸水憋到天亮了。他推了推叔叔,叔叔没应声,翻了个身又发出如雷般的鼾声。

少清不知火种在哪里,他只好穿上衣服,摸摸索索地下了床,不知穿了谁和鞋,反正一只大的多,一只好像合适,他也顾不上统一了,便吧嗒吧嗒地托着鞋出了门。

走到门外的断墙边,他急急地脱下裤子,把压抑已久的愤怒毫不留情地抛洒出去。

忽然——

他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匆匆地……

他猛一回头。借着街边店门的小灯看清了,一行七八个人——七八个持刀的人正朝这边急急地走来。

快点,就在前面!一个黑影说着用亮闪闪的刀一指这边。

少清一个子尿光了,不知是由于惊吓,还是真的没尿了,他急忙提起裤子向屋里冲去。

他要叫醒叔叔,那伙人一定是找他和叔叔。

他拼命地摇着叔叔,可是尤道元好似死人一般动也不动一下,他又狠狠地拽着叔叔的耳朵、鼻子,还是不应声,他终于忍不住朝着叔叔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尤道元只是在梦中哼啊了一声,又扯开了如雷般的鼾声。

完了!可能叔叔早已死了!求生的欲望顿时破灭了,少清此时已听到前门外清晰的脚步声。

他转身想出门,突然脑子好像灵活了许多,不行,门口已被他们堵死了。

一转身,他看见了床后墙上的小窗。

后窗很小,只能容他一般大的孩子爬出去。

他急忙踩着叔叔的身体攀上去,临爬出时,又狠狠地踩了叔叔一脚,这算是最后的警告,可叔叔还是没有应声。他不敢再耽误下去,沿着后窗直向十丈外的断墙边跑去。

夜很凉,可少清此时没有一丝凉的感觉,他只觉得满头大汗,心脏咚咚地似乎要从口里跳出来,他急忙又把嘴紧紧地闭上,爬在断墙的豁口向小屋看去。

屋侧,站着两个黑影,还有一个正用水瓢向小屋泼洒着什么东西。

点火!只见一名身穿长衫、魁梧高大的汉子轻喝一声。

霎时间,小屋又被一片烈焰吞没了。

叔叔——叔叔——少清心中不停地呼唤着,可是有什么用呢?

尤道元,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哈哈,看来阎王还是相中了你,哈哈哈……一个断臂的汉子冲着小屋狂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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