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国家的构建,需要多少人去流血牺牲?”莫斯科百货大楼顶层的休闲厅里,别列佐夫斯基手里端着一杯红酒,静静地站立在宽大明镜的落地玻璃窗前,放眼眺望着窗外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语气深沉地说道,“如果想不通这个问题,那么一个当权者,就永远别想在他的位置上坐稳。同样的,作为反对派,他也永远别想有正式把握权力的那一天。”
“你说的这个问题太深奥了,”站在他的对面,郭守云送出酒杯,与这位即是敌人又是合作者的矮个子碰了碰杯,在那一声“叮”的脆响之后,他笑眯眯地说道,“我只知道,凡是有权力出现的地方,就要有人流血,就要有人牺牲,而这些躺下去的人,无疑都是英雄,可最大的悲哀之处在于,他们永远都不会成为胜利者,因为真正的胜利只能属于那些活下来的人。所以,在我的观念中,有英雄气概,凡事喜欢一马当先、身先士卒的人,永远都是失败者,因为这样的人很难活到最后。哎,能够感天动地慨而慷的去死,的确是一种很振奋人心的电影情节,不过电影就是电影,我愿意去看,却不愿意去演,更不愿意按电影情节所安排的那样去生活,与其为了赚取那几滴假惺惺的泪水而死,我何不藏在角落里平平凡凡地活着?就像鲍里斯你所说的,能活着就是胜利,呵呵,那么我们现在与楼下广场上的一些人相比,无疑就是真正的胜利者了。”
别列佐夫斯基笑笑,没有说话,反倒是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古辛斯基开了口,他说道:“其实,一个人一生的路应该怎么走,都是由自己选择的。精明的人,诸如你我几个,虽然酷爱权力,却不喜欢抱着权力整日里抛头露面,呵呵,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唯恐天下人不认得自己。”斯模棱斯基笑着插口道。
“对,就是这样,”古辛斯基笑道,“所以呢,才会有那么多人,拼着命的朝对面那座克里姆林宫里挤。难道说,一个人手上是否有权,非得要看他住在什么地方吗?这是个笑谈,在我看来,克里姆林宫只是一个吸引矛盾目光的地方,住在那里的人,即便是做了再多的好事,也不乏反对者,而咱们呢,即便是做了再多的坏事,也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咱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实惠与虚名之间的区别。”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哲学家,”坐在一方水晶茶几的前面,霍多尔科夫斯基摆弄着手上那几张扑克牌,头也不抬地说道,“每个人说出一句话来,总是带着无穷无尽的哲理,什么人生观啊,世界观啊,你们一会儿就要把握侃晕了。我现在啊,什么都不考虑,就考虑这件事能不能办成。”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歪头看了郭守云一眼,问道:“我说守云,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吧?怎么外面还没有动静?”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郭守云笑道,“我给他们定的时间是九点半,提前就说好了,早一分钟不行,晚一分钟也不行,现在……”
嘴里这么说着,他抬起胳膊,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说道:“不过现在时间差不多了,还有三分钟,大家再耐心的等一下吧。”
“安排的人可信吗?”斯模棱斯基看上去还有几分忐忑,他站起身,走到茶几前拿了一支雪茄,用精致的银制钳剪去烟上的封扣,同时说道。
“呵呵,这么大的事,不可靠的人我会用吗?”郭守云笑了笑,不答反问。
“用的人可不可靠,现在已经没有继续谈论的意义了,”别列佐夫斯基摇头说道,“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守云,你必须考虑灭口,须知,一旦在这方面遗留下什么问题,那就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咱们几个人谁都摆脱不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