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品被请到了双鹤轩。
时至孟春,院百卉花团锦簇,争奇斗艳。
侍女将人引入客座之后,躬身道:“苏世还请稍等片刻,公主与驸马正在偏厅用膳,已经着人去请了。”
苏品眉眼含笑:“无妨,有劳了。”
迎客的侍女瞬间脸色通红,含羞带怯地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椅上的苏品。
这人的样貌是出了名的好看,一双星眸清清明明,倒映着熠熠辉光,棱唇不点而赤,眉不描却如远黛,体态匀称,仪表堂堂,谈笑间风流意态犹难画,偏生还总是端着一副笑脸,教人难生防备。
只是他这种性却不讨傅胥瞳喜欢,按照当初傅胥瞳说的,那便是:逢人先敬三分意,笑里暗藏夺命刀。
爱笑的男人,眼里、心里,全都藏着钩。
遂,胥瞳移步双鹤轩,将将跨过门槛,苏品便起身相迎,笑道:“见过公主。”
傅胥瞳站在门口微微摆手,悄悄打量着眼前多年不见的苏品。
变化着实大。
样貌承了他父君,有七分相似,只是武靖君主向来不苟言笑,日日绷着一张脸,看起来严肃古板,不及眼前少年有灵气。那一双眼睛里藏着星辰大海,笑意浓浓地看着她,说道:“今日拜访并未早早递上拜帖,来得突兀,公主勿怪。”
“来都来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胥瞳抬手邀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苏世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平日里公主府难见阁下,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造访?”
这话挑刺之意明显,苏品面上依旧不见尴尬之色,笑道:“公主之前一直不待见在下,若是无端上门拜访,恐令公主生嫌。”
“看来诚如本宫所想,苏世今日是有所求了。”胥瞳靠坐在椅上,微微转头看着候在一边的下人,颦眉道,“苏世来了这么久,怎么不看茶?”
候在一侧的下人惶恐,垂首道:“已经着人备茶了。”
苏品轻笑道:“在下也是刚到不久,公主不必为这些小事生气。”
胥瞳转头,脸上责难之意顿收:“近日刚刚大婚,府上这些人都是刚招来的,手脚慢了些。懈怠之处,还请世谅解。”
苏品心下低叹,傅胥瞳这哪里是责难下人的意思,明明是在说他来得不合时宜。
不过他如今在武垣为质,身份虽然摆着,但是地位却是远不及这位重权在握的公主,只能忍气吞声。今日他也是有求于她,不管怎么也不能翻脸,不然他这一生永无出头之日。
他也只得赔笑道:“公主说的哪里话,适逢公主大喜,在下突兀拜访,给公主驸马带来的不便,还请公主勿怪。此来公主府,的确有要事想与公主相商。”
胥瞳伸手不着痕迹地垫着腰,点头道:“苏世有话请讲。”
“在下想回武靖。”苏品抬眸,脸上笑意尽失,肃然而又认真地说道。
胥瞳刚刚端起茶盏的手一顿,热水从杯里晃了出来,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胥瞳垂眸,轻轻拂去了手背上的水渍。
苏品起身,深深一揖:“知道,还请公主成全。”
胥瞳细细分茶,抿了一口清苦的茶,脸上本是有些随意的神色尽数消失:“你来武垣为质,是十年前战败之果。两国邦交系于尔一人之身,我武垣问心无愧,未曾亏待于你。如今你却提出这决议,合适吗?”
“……”苏品脸色凝重,额角沁出一片冷汗。
傅胥瞳并不是个善茬,这一点他早有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