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去吧。”襄礼王听后并没有回头,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
“王爷,此人心机深沉,不可不防,为何不让末将将其宰杀当场,以镇军心?”这位统领想了想,仍是说道。
“嗯?”
统领眼睛中闪过一丝慌乱,马上说道:“末将失言,末将告退。”
随着脚步声音离去,襄礼王仍然看着那副地图,沉默不语。
统领退出襄礼王的帐外,身上被山风一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
这些年跟着王爷南征北战,面对敌人毫无惧色的他,此时却有些后怕。
王爷的那一个“嗯”,无论什么时候听来,都会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恐怖的声音。
昨日晚间,当王爷将他叫到营帐内耳提面命的时候,留给他八个字——适度羞辱,忍之则退。
他不太理解,却只能奉命。
林中不比官道,不适宜上马作战,因此马匹被留到了月梦山大营,那一厢骑军则是转为步卒与大军同行。
说是同行,却依然远远的吊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而赵玄策,则是率领他的一营,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自有熟悉路线的兵士在前方开路,因此即便山路难行,行进的速度却并不慢。
只过了莫约半个时辰,路程便已行进过半。
一千五百人的队伍,铺在这片森林里仍然像水滴与大海之别,甚至击不起一点浪花。
但是这一路行来,仍然见不到任何桑蛇的影子,甚至连一只活物都没有见到,这就很恐怖了。
仿佛这座森林在此时变成了一座死域。
脚步声,甲胄撞击声,武器与树木的磕碰声,在此时都被无限的放大了。
最让人难以承受的是,已经走了半个时辰,周围的景色没有任何的变化,除了树木,就是树木,兵士耳边的声音,除了脚步声,还是脚步声。
在这片难以分清方向的森林里,这种沉默的行军,让多数士兵都开始有了抓狂的意味。
终于,森林中出现了另外的声音,然而这声音让所有兵士都面色微变。
昆虫的振翅,或者雀鸟的鸣叫,哪怕是猿猴的啼声,都会让兵士们感觉惊喜。
这一旅的官兵,有三分之二的人从没有进入过月梦山的腹地,剩下的三分之一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有幸听过这个声音。
这一部分人的下场,都不太好,其中多数以被桑蛇杀死的名义,报到了苏州府衙,少部分人目前还在苏州城内养伤,与其说是养伤,退伍更加准确一些。
只剩下寥寥几个人,还在此刻的队伍之中。
听到这个声音,这几个人脸色瞬间苍白的毫无血色,双腿好似筛糠一般。
这声音有些像拖布在地上拖行的声音,有些像风卷树叶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也有些像灰熊的后背摩擦树皮的声音。
沙沙,沙沙。
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所有人也在此时停下了身形,举起了武器,准备迎敌。
只过了很短的时间,这些敌人便出现在前方第一排兵士的视线里。
是蛇,无穷无尽的蛇,密密麻麻的蛇,五彩斑斓的蛇。
它们的身体纠结在一起,摩擦着,堆叠着,就像水浪一样前赴后继的扑向了面前的人类。
无论是什么样的物种,一旦累积到了一定的数量,都会让人产生恐惧的心理。
更何况是蛇这种天生来就不讨喜的动物。
所有看到这些蛇的兵士都开始恐惧,开始头皮发麻,甚至萌生了退意。
“列阵,迎敌!”赵玄策的命令让前面的兵士瞬间做出了条件反射一般的动作。
一排铁盾竖立在了前方。
铁盾深深的插在了林间的地面上,盾与盾之间只隔出了相当小的距离。
蛇群被阻挡在了盾墙之外,只有少量的蛇可以从缝隙之间钻入进来。
而这个时候等着它们的,则是后排的士兵的利刃。
蛇群数量多,然而蛇不会飞,它们只能拥挤在盾墙之前,靠着少量钻进缝隙的同类,妄图对面前的敌人造成杀伤。
蛇血飞溅。
兵丁们甚至掌握了交换攻击的节奏,前排的兵士砍累了,后面的兵士便顶上,以至于竟然没有一条蛇能进入人群中造成哪怕一点慌乱。
这就是赵玄策针对蛇族的特性而开发出的特殊训练所获取的成果了。
士兵们经过初期的略微慌乱以后,很快适应了这种防御的节奏和技巧。
以至于挥刀的动作越来越熟练,甚至渐渐有了得心应手的意味。
正在后面的兵丁感觉高枕无忧甚至已经开始享受屠戮的乐趣时,却听到了前排举盾的士兵突然传来的惨叫声。
这声惨叫让所有后排的兵士拿刀的手都微微抖了一抖。
就在举盾的士兵低头顶盾,防止脚边的蛇咬中自己的时候,却没有发现,那些蛇居然从自己的头顶上面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