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岩听得有些震惊,因为第一次感觉到陈兆雄的语气不再那般金属似的有穿透力和震撼性,反而多了几许忧伤。她默然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叹了一声。唉,省长又如何呢?谁也不知道陈兆雄的情感世界又经历了怎样的伤悲呢?
当即,李冰岩道:“陈省长,您的第一件事情算是交代完了,第二件呢?”
陈兆雄头也不回,背对着李冰岩,道:“第一件算是悲事,第二件就算是喜事了。我知道你和卢海洋书记之间的关系,更相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干爹和干女儿的关系。卢海洋是一个很有魄力、想法和干劲的人,也许还能更进一步。你作为《隆安日报》社会新闻类的主编,应该努力为你干爹的宣传出一份力,做最贴切、最实际、最有代表性的报道,甚至可以为他做一些专版活动,多挑一些内容往省报这边选送。这一方面,虽然你很年轻,但我相信你会做得越来越好的。”
李冰岩当然听明白了陈兆雄的话意味着什么,心头倒也是替干爹有些高兴。想想干爹卢海洋现在是正厅级,要是再进一步,岂不是做到副省级了?陈兆雄这个人是很有魄力和手段的人,他要往上面提拔干部,必定是重要的位置,说不定干爹两三年后就是副省长了呢!
当时,李冰岩便是点了点头,望着陈兆雄的背影,道:“请陈省长放心,我一定努力做好这方面的工作。”
陈兆雄头也没有回,只是点了点头,便道:“嗯,我相信你的工作能力,因为你是一名优秀的女性。你作为刘常宏的未婚妻,我也是关注你有一些日子了,看过你很多篇报道,贴近生活实际、关注焦点事件,颇有社会公心,文字妥当而深刻,很能让你的读者引起强烈的触发感。当然,刘常宏未来的宣传工作,你也是重要的一环,我都不予交代了。我相信,不管你和他是什么样的情感状态,你始终会深爱着他,为他着想。”
李冰岩只是点了点头,想起刘常宏啊,心头有所牵挂,也有所心酸。可她能怎么办呢?连陈兆雄都得屈服,更何况她一个市委书记的干女儿呢?在这片等级森严了几千年的土地上,她是无力的弱女子啊!
陈兆雄回头看着李冰岩点头不说话,神色里那种黯然的悲伤没有消除。他的心头也是有些触动,但只能心底无奈地摇叹了一息,转身道:“好了李冰岩,振作起来吧!除了在大会小会上发一些没有多大意义的言论之外,我很少和别人说这么多话,特别是和一个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女性。每一个人存在于世界上,都有他的价值,甚至因杀人而待毙的罪犯也是有价值的——至少能向人证明法律不是虚设。所以,你打起精神,实现你自己觉得自己最大的价值所在吧!我们的谈话结束,走吧,我送送你们!”
说完,陈兆雄向着门边虚引了一下右手,显得还是很有礼节性的。
李冰岩默然地点了点头,站身起来,也没说话,便先朝着门口走去了。这个时候,她不想跟陈兆雄说什么“省长您先请”之类的话,而是在思索着自己的价值。
曾经一度,李冰岩觉得能做好自己的新闻工作,不管怎样都给刘常宏生个孩子,孝敬干爹、母亲和干妈,这便是人生的价值和意义所在。但现在,她觉得自己的价值也许还会更大,至少干爹的仕途、刘常宏的未来里,她会有一些功绩吧?
当然,李冰岩还是能感觉到陈兆雄对刘常宏还是很赏识的。虽然这个省长帮不到刘常宏什么,但他应该是努力了。当陈兆雄以后完全上到高位时,刘常宏也更会崛起了,时间会证明这一切。
是的,时间能证明一切,这就是时间存在的价值。
很快,陈兆雄带着李冰岩回到小茶室里,然后送她和秦子明、陈三花、石头、阿奴草容离开木屋。陈兆雄还牵着妹妹陈三花的手,陪着大家一起从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青石路上走出去,直到将大家送到了林子外面的停车场才作罢。
等秦子明开着车带着众人原路返回后,陈兆雄才转身慢慢地往木屋走去。他的速度真的有些慢,还点起了烟,一边走,一边抽着,神情严肃无比。
说实话,陈兆雄的烟瘾不是很大,一天顶多就五六支烟。但是,今天中午他陪妹夫抽了好几支,而这个下午,他在林子半深处停了下来,一连抽了八支烟才停了下来。
八支烟过后,正好是烟盒里的烟都抽光了,陈兆雄便将一地烟头捡进了空烟盒里,准备带回去扔进垃圾桶里。可就在陈兆雄捡最后一个烟头时,一个冷沉的声音从木屋方向传来:“陈二狗,你他妈还有闲心捡烟头是吧?”
听到此话,陈兆雄连头也不抬,心头已然暗暗叫苦了。唉,刘常宏啊刘常宏,你这家伙让我大年三十的日子也不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