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她进浴室盛了一盆热水,又拿两条毛巾跟一瓶按摩精油过来,跪坐在软垫上,替他按摩受伤的那条腿。
因为担心伤腿运动量不足,影响血液循环,婉如每天都会替丈夫按摩,帮助他早点复原。
她按摩的时候要注意力道跟岤点,很专心,不太说话,荆泰诚正好乘机观察她。
他发现她的睫毛很长、很密,尾端微微卷翘,像扇子,很迷人。
听说睫毛长的女生特别凶,但他不觉得她脾气不好,也许有时候是倔强了点。
她也比他所想像的温柔细心,她按摩不是随便按按而已,是认真地去请教过护士,观摩学习。
她甚至为了吸引他早点回家去学做菜……
一念及此,荆泰诚不禁凛唇。为什么以前的他,丝毫不明白她的苦心呢?
“怎么样?有没有舒服一点?”她柔声问。
他想回答,嗓音却沙哑得出不来。
她抬头,正想再问,门铃响起。
“啊,一定是他来了!”
他?谁啊?荆泰诚蹙眉,目送妻子翩翩然的倩影,飞进玄关。
她开门,迎进一个身材挺拔,眉目五官与他有几分相似,却更俊美好看的男人——
“哥,好久不见!”
奇怪,他见到自己的弟弟,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迎进客人后,婉如煮了一壶咖啡,端出手工饼干,让兄弟俩可以在客厅好好聊聊,但荆泰诚一迳板著脸。
“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荆泰弘抱怨兄长。“要不是大嫂通知我,我现在还在美国呢!”
“你工作忙,我不想打扰你。”荆泰诚表情平淡。
“是吗?该不会是不想见到我吧?”荆泰弘有意无意地问。
荆泰诚锁眉,不语。
见气氛有些僵,婉如连忙笑著插嘴。“泰弘,你别怪泰诚,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他失去了部分记忆。”
“我知道他失去部分记忆,但应该没有连我这个弟弟也忘了吧?”荆泰弘也笑,笑容却看得出勉强。
“他是不想你担心吧!”婉如打圆场。
“发生车祸,失去记忆,连我这个弟弟都不通知一声?他这不是不想令我担心,应该是有意把我排除在他人生之外吧?”荆泰弘语气犀利。
“这……”婉如一怔,这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倒是荆泰诚自己主动解释。“我没把你排除在人生之外,我以前就说过了,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我弟弟。”
“那就把我当兄弟看!”荆泰弘略微激动地提高嗓门。“哥,至少发生这种事你应该告诉我!”
荆泰诚神色一黯。“我知道了,这次是我不对。”
兄长认错后,荆泰弘稍稍气平一些,担忧地问起现在情况。“那你腿伤怎么样?可以顺利复原吗?”
“没问题,你放心吧。”
“大嫂,你有帮他做复健吗?”
“你放心,我每天都会帮泰诚按摩,也会定期带他回医院复健。”婉如笑道。
荆泰弘这才安心。“那失去的记忆呢?医生有没有说会恢复?”
“这个就不确定了,人的脑部是很微妙的构造,医生说他也不清楚,也许哪天泰诚就会自己想起来了。”
荆泰弘闻言,微微怅然。
荆泰诚注视弟弟。“你不用为我烦恼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顶多我把忘记的那些法条全部念回来就是了。”
“可是,你连跟大嫂结婚的事都忘了啊!”荆泰弘蹙眉,视线在两夫妻身上交错。
“这个你就更别担心了。”婉如轻轻地笑。“有些事,说不定忘了比较好。”
“啥?”荆泰弘疑惑。
“说说你在美国的事吧。”荆泰诚转开话题。“听说你现在在好莱坞做电影配乐?”
“嗯,是去年底接到的工作,现在都弄得差不多了……”提起自己热爱的音乐创作,荆泰弘兴致便高昂,侃侃而谈。
总算比较像兄弟之间的对话了。
一旁的婉如这才松口气,说实在的,一开始两人相见时那种剑拔弩张的紧绷,还真的让她有点吓到。
怪不得结婚三年,她只见过泰诚这个弟弟两次,其中一次是婚礼当天,另一次是在路上偶然相遇。
看来两兄弟之间,似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心结。
会是什么呢?
婉如想问,却又怕因此触怒两兄弟,打坏好不容易和谐的气氛。
倒是荆泰弘趁哥哥去洗手间时,悄悄探问:“大嫂,客厅怎么会摆钢琴?我以为我哥不再弹琴了。”
“什么?”婉如此他还惊讶。“泰诚会弹琴?”
“你不知道?”荆泰弘先是意外,接著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对,哥既然不再弹琴,你当然不知道他会弹。”
“为什么他不再弹了?”她追问。
“这个嘛……”荆泰弘揉搓下巴,微微苦笑。“大概跟我们老妈有关吧。”他停顿,神情变得黯淡。“我跟我哥,都有点恨她。”
“恨她?为什么?”婉如更不懂了。
荆泰弘却不肯解释,或许是因为这话题也是他心中的隐痛。“有机会的话,你直接问我哥吧。”
“喔。”问不出所以然,婉如只得暂且搁下满腔疑惑。“你还要再来一杯咖啡吗?”
“嗯,麻烦你了。”
送走荆泰弘后,荆泰诚抿著唇,阴沈地瞪视妻子。
“怎么啦?”婉如颦眉。“你怪我不应该告诉泰弘你车祸受伤的事吗?”
“你是不应该告诉他。”他语气森冷。
“为什么不?他是你弟弟啊!也是你唯一的亲人,我告诉他这件事有什么不对?”
“我不想让他担心。”
“就算那样,你也不该瞒他。他是你弟弟,关心你也是应该的。”她依然坚持自己没做错。
他恼了,狠狠瞪她一眼。“我的事,你不要插手!”
“我没插手,只是……”她只是希望他在受伤失忆的时候,不要孤孤单单的,希望除了她之外,他的亲人也能来关怀他。
她这样做,错了吗?她只是不忍看他寂寞啊!
婉如感到委屈。“除非你不把我当你老婆,否则我真的不明白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他不语,拳头紧紧掐住。
他的沉默令她更受伤。“还是你真的不把我当你老婆?对你来说,我其实跟陌生人差不多吧?你是不是觉得我多管闲事?”
他仍是不吭声。
“你说话啊!”她激他,从前与他争吵时的无力感再度蔓延。
“我不跟你吵。”他深深吸气,仿彿要把所有的愤懑与不满都吸进肺里。“我先回房百~万\小!说了。”
又来了,他总是不沟通,不理会她。
婉如抚住胸口,那里像划开了一道口,静静抽痛著。“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愿意认真跟我吵。”她涩涩低语。
他听见了,僵住步伐,却没有回头。
“随便吧,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她觉得好累,好疲倦。“你回房看你的书吧!”
这次,她主动在两人之间设下一道冷战的分界线。
于是这天,两人各做各的事,互不交谈,晚餐她只随便下了面,也不招呼他,随他爱吃不吃。
冰冷的沉默,占领屋内每一个角落。
荆泰诚坐在书房里,强迫自己专心读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妻子苍白淡漠的容颜。
他想,自己又惹恼了她。
他该道歉吗?是不是他对她太过苛责了?她通知泰弘来看他,是出自单纯的好意,其实他也明白的。
只是他对她自作主张的干涉,真的很不悦,他不喜欢事情不受控制,车祸受伤的事,他本想瞒住弟弟,她却破坏了他的计划。
但是,这场冷战也不在他意料之内。
所以他到底该怎么办?
愈想愈焦躁,荆泰诚蓦地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想让自己平静一些,却反而更心神不宁。
终于,他压抑不住狂躁的情绪,悄悄打开书房门。
屋内,很寂静,只有餐厅亮著灯。
他轻轻走过去,只见餐桌上坐著一台笔记型电脑,几份资料散落,而他的妻子正趴在桌上小憩。
她睡著了吗?
他在她身旁停下,静静望著她,她电脑没关,萤幕上闪烁著萤幕保护程式的画面,资料上到处是画线及注记,显然是工作累了,暂时趴下休息。
“嗯……”她逸出细微的呻吟,换了个姿势,好似睡得不太舒服。
当然不舒服了。他瞪著支撑她身子的餐椅,坐在这么硬的椅子上工作休息,怎么会好过?
为什么她会连一张书桌也没有呢?
他拥有一整间书房,她却只能窝在餐桌上工作……
荆泰诚下颔一凛,只觉得胸口似有一把火,闷闷地烧著,他弯下腰,一手搂住纤腰,一手勾住玉腿,小心翼翼地将妻子抱起。
他一跛一跛地,强忍著伤处的疼痛,将婉如一路抱回卧房,慢慢放上床,然后替她拉好被子。
她惊醒了,先是一阵茫然失神。“怎么了?”
“你在餐厅睡著了。”
“喔。”她揉揉双眼,坐起身,惊觉自己在卧房里。“你抱我上来的?”
“嗯。”
她倏地羞红了脸,不敢相信他如此体贴,接著又惊喊:“可是你腿伤还没好耶,你受得了吗?会不会很痛?”
“没事,我好得很。”他表情很酷。
她呆了呆,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在胸窝漫开。
“我看,把客房改装成书房吧!”他突如其来地提议。
她讶异。“为什么?我们已经有一间书房了啊。”
“你也需要一间,这样你写稿的时候会比较方便。”
他语气平淡,她却敏感地听出其中隐藏的关怀,沉重一天的情绪顿时变得轻盈。
他是不忍她在餐桌上工作吧?所以才提议再装潢一间书房。
“可是这样,你要睡在哪里呢?”她唇角一弯,笑得好甜蜜。
他急急撇过头,仿彿不敢看她太甜美的容颜。“随便,在书房里摆一张沙发床也行。”
沙发床?那很不舒服耶!他一个大男人,又手长脚长的,睡沙发床一定很难受,隔天恐怕会腰酸背痛。
婉如眼珠一转,蓦地提出连自己也料想不到的建议——
“那干脆就跟我一起睡吧!”
第六章
诡异的沉默。
荆泰诚整个人僵在原地,瞪著眼,不可思议地盯著妻子。
婉如眨眨眼,先是觉得奇怪,后来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急急忙忙摇手。“我是说,你别误会,跟我同睡一张床又不代表一定要——呃,总之你别想歪啦!”
他不吭声。
“你干么不说话啦?”她全身臊得发热。“你别、别乱想啦!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我只是怕你睡沙发床会不舒服而已。”
“我没乱想。”他终于开口。
她愣了愣,抬眸望向他若有所思的俊容,脸颊止不住红晕蔓延。“喔。”
她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喔一声。
“你以为我在想什么?”他故意问。
“啊?这个嘛……”还有什么?当然是“那个”啊!婉如羞得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没什么啊,我什么都没想,哈,不然你以为我以为你在想什么呢?”她胡乱地问。
见她慌然失措的模样,他似是觉得好笑,嘴角隐隐一牵。“你在玩绕口令吗?”
什么嘛!居然笑她!
婉如恼羞成怒,躺上床,闷闷地宣称:“我要睡了!”她一把抓来被子,密密蒙住头,不让他看见她粉红的俏脸。
荆泰诚更觉好玩了,弯下腰,要扯开被子。“你小心透不过气。”
“不要管我啦!”
“我怎能不管?万一你窒息怎么办?”
“不会啦!”
“那很难说,我可不想家里莫名其妙多一具尸体。”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啦?”
“快把被子拿开,你真的会闷坏。”
“不会不会……”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互抢被子,他使劲想掀开,她死抓著不放。
不知不觉,两人在床上扭打成一团,男性与女性的肢体交缠,相互搓揉,渐渐地,都起了异样感。
他猛然松开手,滚到一边,她也从被窝里探出头,娇喘细细。
他看著她,眼眸黝黑黝黑地深不见底,她被他看得好不容易稍稍平稳的心跳再度激烈地奔腾起来。
讨厌,她好紧张。
婉如仓皇地想,感觉鬓边不停冒汗,脸颊烫得发烧。
可在她如此心神不定的时候,他却好像还是老神在在,除了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
相对于她,他显得冷静,冷静到令她大大不悦,自尊受损,焦急地想扳回一城。
“瞧你,脸都红了。”他忽然伸出手,摸她脸颊。“你很紧张吗?”
“什么?”她呛到。
“我说,你是不是很紧张?”他盯著她,嘴角扬起,似笑非笑。
“我、我紧张什么啊?”她死鸭子嘴硬。“紧张的人是你吧?”
“我?”他愣住。
“你老实说,你想到要跟我睡同一张床,一定不晓得怎么办才好吧?所以刚才才会那么震惊。”
“我不晓得怎么办好?”他喃喃地重复她的猜测。
“对啊!”她用力点头,藉此武装自己。“其实仔细想想,说不定你这时候还是个处男,当然会紧张了。”
“你说什么?!”他倏地提高嗓门,拧眉瞪眼,脸上总算出现不一样的表情了。
只是这表情在她看起来,很不妙。
婉如深吸口气,倔强地扬起下颔。“我的意思是,你的记忆不是停留在二十岁吗?这时候的你,是不是还没有性经验啊?”她故意用一种大姐姐的口吻问。
他火大了,眼眸轰地燃起熊熊火焰。“女人,你不要瞧不起我!”
她偷偷咽口水。“我没有、没瞧不起你啊!处男又没什么不好——”
他没让她有说完话的余裕,翻过身来压住她。“是不是处男,你很快就知道了。”
他一字一句地迸出嗓音,她惊骇得屏住呼吸,正不晓得如何是好时,他忽然低下唇,狠狠地、报复性地攫住她。
他只有二十岁。她昏乱地想,昏乱地告诉自己。她是姐姐,他是弟弟,她比他还大呢,根本一点也不用怕。
她不怕不怕……
可是,他“理论上”虽然只有二十岁,吻她时的霸道与自信却一点也没有年轻人的生涩,他极尽所能地挑逗著她,用唇舌舔吮她,牙齿轻轻地咬她。
他好过分,好可恶,才二十岁,技巧就如此熟练……
“你这个大坏蛋!”她猛地用力推开他,嘶喊出声。
他愣住。
“你好坏!可恶、可恶!”她懊恼地握拳捶他。“你跟多少女人上过床?你才几岁?怎么可以这样不学好?你这个坏蛋!恶魔!”
“嗄?”他被她骂得莫名其妙,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很早就交女朋友了?”这回,换她反过来压在他身上,居高临下,怒气冲冲地质问。“你不是说你懒得花时间追求女人吗?你是不是在骗我?”
“婉如?”荆泰诚愣然望她。“你到底在气什么?”
她气什么?气他接吻技巧太高明,气他轻易就挑起她情欲,气他一定拥有丰富的性经验!
婉如眯起眼,气嘟嘟地瞪圆眼。
荆泰诚忽然微微一笑。“我不是处男,让你这么生气吗?”
对,她气!气自己的经验少得可怜,气他不知道碰过多少女人,她嫉妒,想到他热情的唇与手也曾爱抚过其他女体,脑子便发晕。
“告诉你,这次我不会乖乖任你摆布了!”她一面恨恨地声明,一面近乎粗鲁地解开他上衣钮扣。
“你干么?”他惊愕得想起身。
“给我躺好!”她将他推回去,继续解他钮扣,玉手甚至不安分地攀上他裤头,拉下拉链。
“嘿!”他震惊得想抗议,她却忽然低头,吻住他来不及出口的声音。
她深深地吻他,技巧没有他纯熟,柔软的唇却一下子就逼得他发疯,捧住她脸缘,与她纠缠得难分难舍。
她撩起裙摆,用裸露的玉腿折磨他,缓缓推下长裤,他蓦地双手一紧,大腿根处排山倒海地涌上一波热潮。
他僵著腿,微微地感觉到痛,也不知是因为伤处被牵动了,还是情欲太强烈。
“恶女。”他沙哑地评论。
“你说什么?”她扬起脸蛋,烟雾迷蒙的眼眸令他抓狂。
他不自觉地磨牙。“我说,你真是恶女。”
恶女?她?
婉如笑了,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称呼是对自己不敬,反而是一种荣耀,她感觉自己像女王,十足性感,主宰著身下这个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