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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我是这里的郡守,是这城中的最高指挥官,你们谁若抗令,杀无赦!”看到士兵脸上轻蔑的神情,李由脸色立即变得沉峻肃杀,他右手一摆,身边的兵士立即齐刷刷的举起弓箭向傅戈他们瞄准。

辛辛苦苦撤退到内城,等待的竟是这样的局面,这不仅让傅戈他们想不到,只怕已然魂归天国的蒙平将军也料想不到。

幸存下来的大秦南方军将士还有三百余人,且几乎个个带伤,面对李由的突然发难,没有准备的弩兵们毫无胜算。

“将军!原谅属下无能——。”在良久的沉寂对峙后,队长终于第一个向着外城跪到,脸上热泪盈眶。

“扑通,扑通——!”三百多个士兵接二连三的跪下,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时此刻,曾经视死如归的弩兵们却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悲愤,他们一个个失声痛哭,泣不成声。

正文 第三节 未来身世

寒风呼啸,从城墙的缝隙间掠过,让一株株小草不得不暂时的弯下了腰,虽然如此,但它们并没有屈服,只要风势稍弱,它们瘦弱的身躯又重新挺立起来。

在退入内城之后,弩兵们迅速被李由的亲兵解除了武装,在这个本该是同心协力守城的关口,李由却在背后出了黑手。蒙平战死在沙场,这对于一个军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起码要比冤死在大狱中强得多。

虽然,若李由的援军能早早赶到,他也许就不会死,荥阳外城可能也不会失陷。

这些假设现在都毫无意义了。

叛军胜利的占领了荥阳城的大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稍作休整之后,他们就会集中兵力进攻内城,到那时,李由又靠什么守住城池?

在这一场大战中,傅戈只是一个小兵,一个连武器都被剥夺的小兵,在这个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撕杀的战场上傅戈的性命微不足道。

不止是傅戈,和傅戈一起的三百弩兵们,他们也一样是这一场大战的殉葬品。

傅戈是在始皇帝驾崩的那一年加入的大秦军队,刚好十七岁,之前傅戈住在临洮城,这是大秦西部边境的一座小城,戍守在这里的大多是军人,傅戈的父亲就是其中的一个什长,而傅戈的母亲并不是中原人,她是父亲在与塞外狄人部落交战时俘获的俘虏,临洮这样的边关荒蛮地方女人是稀有罕见的珍宝,秦军将女俘虏当作战利品赏赐给有功的军官士兵早不是什么秘闻。

不过,傅戈却并不是他们的亲生的。

傅戈是父亲在一次外出狩猎时捡回来的,据说他是在一群野骆驼中间发现的傅戈,当时,傅戈才三岁多,正仰着头趴在一头母骆驼上贪婪的喝着驼奶。

而更准确的说,傅戈其实不属于这个时代,他的灵魂来自千余年之后的二十一世纪,由于某种意外的原因,穿越时空依附到了傅戈的身体里。

身为军人的父亲带傅戈回了家,他没有子女,傅戈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唯一的受钟爱的孩子,记忆里童年的日子是欢欣的,临洮虽然偏僻不繁华,但那里有和傅戈一样出身的伙伴,有傅戈最喜欢的高大战马,有一望无际的塞外戈壁。

年幼的傅戈并没有显现出超人的智慧,至少在他的父母眼里,傅戈和其它同样大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他的智力只是稍稍发达了些,这让他在玩伴中如鱼得水,让他无可争议的成为首领。

可是,在傅戈十二岁那年,父亲在履行一次出战任务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失去了生活来源的母亲和傅戈日子过得很艰难,三年之后辛劳过度的母亲也离傅戈而去,在其后的二年时间里,傅戈就经常和同伴们一起去狩猎,靠出卖猎物换点钱物度日。

荒凉的塞外野狼成群,又时时会碰到狄人的游骑,还未发肓成熟的傅戈不敢离开临洮太远,能够打到的猎物也不多,长期的饥饿让傅戈比同龄人看上去要瘦弱了很多。

为了活下去,傅戈不得不卖掉父母留给傅戈的唯一的财产——房子。

当卖掉房子的钱也用光时,傅戈只好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

幸好,这时傅戈年满十七岁了。

十七岁是男子成年的标志,可以被征召入伍。

卖身——,是的,在大秦的军中早就有这样的传言:女人要出卖身体可以去妓院,而男人卖身时就要到军队去。

当妓女与嫖客在床上搏斗时,傅戈的肩上背着弩矢。其实也不用傅戈主动要求参军,在户籍里傅戈的名字早就被划上了圈,大秦这些年来连年征讨,在北方的上郡,三十万大秦北方军精锐正在长城一带与剽悍的匈奴部落交战,在南方的南海、象郡,五十万大秦南方军士兵在忙着平息蛮越的叛乱,秦国的兵力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紧张过。

当兵入伍是一种无上的荣誉!

在傅戈接过弩机的时候,负责新兵招募的队长习惯性的鼓励道。

其实,对于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低层贫民来说,什么荣誉不荣誉的都无所谓,只要能活下去,反正都是卖身,死在战场上跟妓女在床上被嫖客操死一样。所以,象新兵训练时当官的鼓颂战士的英魂能够升天的鬼话傅戈从来就没信,傅戈父亲就是战死的,他的灵魂如果在天上的话,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人间的孤儿寡母受苦受难。

大秦的士兵在没有获得爵位之前是没有军饷的,但是每个月能领取大约40斤的口粮,对于光杆一个的傅戈来说,一个人吃饱全家就饿不着了。

临洮处于长城的西边,按地理位置来说,在这里参军应该被编入大秦北方军集团,但由于南方的战事不利急需补充兵员,包括傅戈在内的这一批新卒二千余人仅在训练了三个月后就被编入了南方军序列,傅戈们这支部队的番号就叫“临洮”部,也就在这次新兵训练中,傅戈出众的射术赢得了统兵的蒙平校尉的青睐,由此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弩手。

傅戈的第一次出征因为叛军的出现而更改了地点,守卫荥阳城的残酷战斗让傅戈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好在傅戈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和傅戈一起补充进南方军的新兵经过这一战后活着的没有多少了,傅戈是最幸运的一个,身上甚至连伤都没有。

其实,傅戈清楚,若不是从小随父亲在军营中摸爬滚打,若不是狩猎时获得的一点经验,若不是在那三个月的严格训练中玩命地练习着撕杀、闪避、逃生的技术,傅戈的命运将和已死去的同伴一样。

战场上是没有补考的,一次就决定了生死,本事不过硬的学生全得死,这是一个血淋淋的杀戮学堂!

夜深了,傅戈他们被看押的士兵驱赶到了城西的一角。

李由给了弩兵们一夜的时间,明天——,明天一早如果弩兵还不听命于他的话,就会被扔下城垣成为叛军的邀功祭品。

这一夜对于傅戈他们来说,是难熬痛苦的十二个时辰。

对于荥阳的百姓来说,则更是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夜。

正文 第四节 我命由我

远处传来叛军士兵们的叫骂声和大门被踢开的声音,还有女人的惊呼和哭泣。大秦二世二年十一月秋,叛军在攻入荥阳城后大肆烧杀抢掠,城内近一半市民被杀害,财物损失严重,致使这个曾被喻为“三川粮仓”的重镇一蹶不振。

在退守内城的时候三川守李由命令亲兵将百姓挡在外面,这样一来储存的军粮就能多支撑些时日,但百姓却被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失去理智的叛军士兵叫喊着冲入民宅,大街上血流成河,死者都穿着普通百姓的衣物,血还是从尸体上不停流着,渐渐的汇成了一条血河。夜空中,女人的尖叫听起来格外刺耳,她们哀求着,怒骂着,挣扎着,用尽一切办法对抗野兽的侵袭,然而,所以抵抗都是徒劳的。

一夜之间,丰饶的店铺被洗劫一空。

劫掠的火光在城中各处燃起,黑烟直冲云霄。

狭小的囚室阴暗潮湿,三百个士兵一起挤在里面,空气浑浊得让人窒息,明天,是苟全性命效忠李由,还是不甘屈辱慨然赴死,每个人都在心里盘算着不同的答案。

至于傅戈——。

心里早有了决定。

在蒙平按住傅戈的肩膀的一瞬,在傅戈听到“不要命了!”这句严厉却又无限关切的喝斥时,傅戈就决定了要怎么去做,滚滚史流、王朝迭替、我命由我的挣扎反抗,他的心底一种朦胧又坚定的情愫被渐渐唤醒,一颗无畏无惧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

傅戈的眼前,不时的出现蒙平将军头颅高高悬挂在门楼上的一幕,他是在看着他的士兵,看着他们有没有丢他的脸,有没有折损大秦南方军的荣誉。

是的,李由是丞相之子又怎么样?替这样一个贪生怕死、阴毒荒yin的狗官卖命不值得。艰苦卓绝的守城战历时大半年,李由除了象征性的在战事间歇慰问一下外,几乎看不到影子,如果不是蒙平将军的调度指挥,荥阳连三天都守不住。早晚是个死,与其屈膝让人瞧不起,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死在叛军手里。可惜,手中的武器被没收了,否则的话,趁着叛军得意忘形的时候要是狠狠的扎上一锥子,也能叫他们知道知道大秦军队不是好惹的。

时间在枯噪的等待中慢慢过去,傅戈的心头却依旧热血澎湃。已经是后半夜了,外面叛军士兵的叫喊弱了下去,在入城时的兴奋渐渐褪去后,困倦也终于袭上了心头。

不止是叛军,就是看押弩兵们的守卒也没了声响。

傅戈慢慢的站直身子,挤到门口探头一望,在昏黄的火光下,两个守卒一左一右的歪倒在两边,抱着长戟呼呼大睡。

这是一个好机会!

傅戈心中倏然一动,反出城去,也许能在绝境中找出一条活路,万一不济,战死沙场也比被李由抛下城摔死强得多。

一念及此,傅戈悄悄靠近了缩在墙角的队长,他是这支残军里最高职位的军官,他必须责无旁贷的负起领导余下士兵们的重任。

傅戈压低声音道:“队长,下半夜了,趁着看守的士兵松懈怠倦,我们不如反出城去!”。

然而,没有傅戈想象中的兴奋,好半天,队长才抬起头,无奈的摇头道:“傅兄弟,我们是大秦的军人,岂能背叛祖国并与之为敌?况且,外面的叛军大肆杀戮无辜,我们就算出了城也不会有生路的。”

队长在军中二十余年,这么长的时间让军人的神圣职责在他心中根深蒂固,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倒转枪口与自己的国家作对,更何况,在千里之外的都城咸阳,队长还有妻儿需要他养活照顾。

“一人犯罪,诛连九族。”大秦的法律冷酷无情,队长不象傅戈,一个人自由自在,他不仅有家有小,还有族人,他没有勇气冒全族杀头牢狱的风险去反抗。

“生路——,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路可走?再说了,留下来陪那狗官一同送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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