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原始之极的炼铁技艺,傅戈还真没有见过,现代化的高炉与这个比起来,当然先进的多,但是,若不是这一点一滴的技术上的创新,若没有象申屠二这样将一辈子的心血用在技术探索上的人,又怎么可能有以后的发展和成就。
“申屠匠师,你这种渗碳制钢的方法相当的好,不过,如果想要把铁器打制成刀剑的话,还必须要加热处理一下,即用清水淬其锋芒的话,这样才可以使打造出来的刀剑硬度更大,也更锋利。”傅戈道。
对于铁器的历史,他了解知道的也就一点皮毛,不过,就这一点点的皮毛,也足以让他可以在大秦兵造的匠师们面前炫耀一回了。
一旁的申屠大离得近,听得比较清晰,突然从傅戈这个打铁的‘门外汉’嘴里听到淬火这样专业的术语,申屠大一时甚为惊讶。
在惊异过后,申屠大开始向只顾着打铁的申屠二比划傅戈刚才话的意思,随后,申屠二转过脸,向傅戈投来怀疑的眼神,那意思就是:“淬火——,真的有用吗?”
“你们两个,去山上泉眼取一桶水来。”申屠大也一样是将信将疑。
稍臾,清澈的泉水由木桶装着送到跟前,申屠二半信半疑的将一块通红的铁块放入水中,桶里立即冒出一股青烟。
等到青烟全部散尽,申屠二再从桶中取出铁块锻打时,明显的能够发现他的动作一下子变得快捷和省力了许多,感觉到这一变化的申屠二显出激动的神色。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还是有些不信的他又将另一块通红铁块放入泉水中,结果锻打时同样的效果产生了。
申屠二的锻铁技艺因为傅戈一句话的点拔而突破了瓶颈,这让苦思冥想了大半辈子的他怎么能不激动。
虽然说在春秋之时就已经出现了干将、莫邪这样的神兵利器,但打造神兵的原材料却并不是一般的铁石,而是天赐的陨铁,陨铁属于可遇不可求的稀缺存在,根本无法大规模的开采,现在,若申屠二能探索出将铁石深度加工的技艺,或许将来有一天,真能成批量的锻造出百炼成钢的‘神兵’来。
当日日期盼的梦想就在前方召手时,申屠二如何还能克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激浪。
“匠神在上,请受愚钝劣徒申屠二一拜!”
‘扑通’一声,激动万分的申屠二双膝颤抖向着傅戈就跪了下来,这一刻,他早已干涩的独眼中蓄满了泪水。为了能打造出合适作战的铁制武器,申屠二付出了太多太多,家人——,被连坐入狱,削籍为奴;自己也被断去一臂一眼,这一份痛他埋藏在心底许久许久,今天终于能得以释放了。
“老人家快快起来,这如何使得?”傅戈一边连声说着,一边急急携扶起申屠二。匠神——,这个称呼在匠师这一行里就比如皇帝一样,深知自己只不过剽窃了老祖宗的研究成果的傅戈汗颜还来不及,如何还能心安理得的接受申屠二这一跪。
“申屠大,等到马蹬、马戟的打造任务完成后,你负责抽调全兵造最好的匠师到这里来,他们将直接听从申屠二工师的命令,专门负责铁器的研制和开发工作。”
在安抚过激动的申屠二后,傅戈又吩咐道:“另外,李烈,你回咸阳后去查一查申屠工师的家眷在哪一家为奴,查明后立即恢复傅籍,听明白没有!”
工师,不错——,以申屠二的技能担当一个工师绰绰有余,由他来负责铁器的研发,应当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淬火技术的革新能够给冶铁技术带来一次飞跃,在这一基础上再经过柔化、锻造等工艺,或许铁器才有可能被用来制造兵器。现在看来目前大秦铁器的生产技术还处在起步阶段!
要想更进一步,傅戈清楚当务之急还要解决铁器的硬度和坚韧度问题,这就必须提高炉火的温度,在这一点上,木炭的燃烧点不可能再提高了,唯一能想的就是用石炭,也就是后世称作煤的燃料。
与此同时,铁石矿的采探工作也必须跟上,否则的话,没有大量的原材料供给,成批量打造铁器就只能是一句空话。由此看来,在目前的技术水平线上,铁器冶炼技术的发展还很不成熟,一切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才能实现。
正文 第一百二十节 丝路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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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兵造,炼铁技术,工师申屠二,这一趟上林苑之前带给傅戈的震憾又何止是这些,更主要的是它们增添了他的信心。只要大秦还拥有这样庞大而细致的军工基地,只要大秦的工师多一点象申屠二这样的开拓型人才,击破强大的项羽、刘邦等诸侯军,重新统一破碎的国家将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若真是到了那时候,傅戈更憧憬象历史上的汉武大帝一样,扫荡北方威胁日重的强悍匈奴,打通一条通往西方的波斯、罗马、埃及的‘丝绸之路’。
车行缓缓,衬着山林间的一点点夕阳余辉。一如这时每个人的心境,归心如箭,只盼着能早一些时候回家。
“大哥,我有些想吐,这一敞出来觉得好累——!”这回程的一路上,虞姬头枕着傅戈的臂膀,支起疲乏的身子,带着些困意说道。
“妹子难不成有喜了?”傅戈先是一惊,然后是喜出望外。
“你——,又取笑我?不跟你说了啦!”虞姬红颜娇羞,一时欢喜无限。
“不是呀,害得我空欢喜一场。嗯,我说也没那么快嘛——。”傅戈做出一付痛心疾首的样子。
“大哥,你想什么呢,什么快不快的?”虞姬杏眼圆瞪,薄怒嗔骂,作势欲打。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有喜当然好,没有也不错,正好我们乐在轻松自在一阵。”傅戈陪笑道。
“大哥真的想要个孩子吗?”虞姬听完傅戈的话,忽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好半天才怯怯的问道,瞧她此时的神情,哪还有半分战场上英姿飒爽的样子,分别就是一个担心没能怀上孩子而失宠于丈夫的小媳妇。
女人总有多愁善感的天性,就算是风风火火一贯以女强人姿态出现的虞姬也不例外,尤其是当心爱的男人越来越吸引异性目光时,虞姬心底的担心也在一天天的加深。
“妹子想哪里去了,我们两个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知道还不知道我的心吗?不管有没有孩子,我的心始终在你这里,生生死死,不离不弃。”傅戈收起笑容,轻轻捧起虞姬的俏颜红唇,正正经经的一吻而下。
这一吻,海枯石烂,情定三生。
车队刚从兵造回到咸阳府中,忽然门外头就有人禀报说廷尉冯正求见。
这么晚了冯正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法家儒家那档事破事,这一路虞姬累了,傅戈正想回绝说不见,不想虞姬却先接他应了:“反正没什么事,就让廷尉大人进来吧!”对于虞姬的这一份细心、大度和体贴,傅戈由衷的投去感激的目光。
“傅相,你是不是在担心五千匹战马一时无法征集?”冯正开门见山,一语就道破来意。
冯正是大秦的廷尉,也就是最高的司法官,不过,他的职责范围内并不包括由太仆属下廪牺令负责的军马繁殖和征用事务。
自古以来,马牛在畜牧类中就有特殊地位和重要的经济价值。史有记载“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
大秦的关中地区位于西北,与戎、狄、匈奴等游牧民族相临,得天独厚的相比关东六国在战马的供给上有优势,这也就是秦国的弩骑兵威振六国的原因之一,在始皇帝发动的统一战争过程中,也唯有紧临北地又胡服骑射的赵国能有与秦相抗的实力。
关中的北边和西边分别与匈奴、狄、戎等游牧民族接壤,蓄养马匹和交易牛马非常的普遍,大秦也专门设置了廪牺令来负责马务,但是,在关中腹地的咸阳,情况却远没有傅戈想象的乐观。
事实上,早在入驻咸阳之时,傅戈就命令太仆属下的厩苑令将大厩、左厩、中厩、官厩内的所有马匹都重新核对数目,然而让他万分失望的是咸阳的御厩的马匹数量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二千匹。
二千匹,虽然数目不算少了,除去一部分老弱和只能用来驾车、不能骑乘的马匹,能够被当成战马使用的估计不过一千三百余骑。
这个数量距离一支强大有力的骑军差距太大,时间已经非常紧迫,若再无法征集到足够多的战马的话,反击楚军的战略构想将只能是空中楼阁。
“廷尉猜得对,我正为此发愁,十万楚军占据汉中进攻关中在即,若不尽早锻炼出一支精骑,这大秦的最后一块江山就凶多吉少了。”傅戈目视冯正,对于当前的危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冯正此人和其父一样,性情刚直,做事光明磊落,不会暗使心眼,他既然这么直言相问,那就不能遮遮掩掩,唯有直言相告才能让冯正诚心折服并出力相助。
冯正虽然不是亲信的傅系成员,但同为大秦的臣子,傅戈有理由相信冯正对于大秦的危难不会坐视不理,今天,既然冯正亲自登门并有此一问,那就表明他有了解决马匹难题的方法。
“若是有马的话,傅相真有信心击破十万楚军?”冯正眼中神色将信将疑,刘邦军竟然有十万之众,力量上的巨大悬殊让他开始不自信起来。
“若能在三日之内征集到五千匹上好的陇西战马,再能有半个月时间对将士加以训练,破敌又有何难?”深知骑兵攻击力的傅戈回答得信心百倍。
“好,傅相有这般自信,是我大秦之幸,是我关中数百万百姓之幸,正不才,今向傅相举荐一人,此人能为我大秦提供五千上好的战马。”冯正哈哈一笑,朗声道。
“谁竟能有如此能耐,一下子能供给五千匹战马?”傅戈惊异道。
“傅相,这个人就在门外,要不要请他进来商谈?”冯正笑道。
“当然,快快有请!不,你我一同去见此人。”傅戈喜出望外,以大秦兵造的生产能力,打造五千双青铜马蹬、五千枝马戟日夜加工的话,应该能在十日内完成。在这之前,若是战马能够提前征集的话,那么还能有七天时间选拔精锐之士、操练作战阵形和方法,这对于即将进行的实战来说,无疑是相当宝贵的。
多一天、多一次的演练,就有可能减少一点伤亡,就为赢得胜利争取了一点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