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短又很长,傅戈虽然有点失望,但却并未失去信心,他有的是下半生的时间,他相信张良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如今,大秦面临的主要威胁一是关东的六国叛军,二就是北方匈奴的威胁,就迫切程度而言,前者自然是第一位的,但就长期来说,后者对据守关中的大秦乃至整个中原地区都将是一个足可致命的敌人,傅戈有理由相信,凭张良的眼光,他不会看不到这一点,而一旦外虏入侵张良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杨翁子率军南下了?”一接到郦食其的紧急传讯,傅戈马上就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从涉间、李烈等北方军团的旧部那里,傅戈对杨翁子这位北方军重将的为人也有一定的了解,作为蒙恬的副将,杨翁子是一步一步以战功升上这个位置的,在北方军团中可谓德高望重,其资历之深除了一手创建军团的蒙恬外没有其它人能够比拟,正是因为这一点,王离这位接任者虽然能凭着朝廷的支持取得领导地位,却始终不能完全将整个军团掌握在手中。
杨翁子守边三十余年,具有丰富的对匈奴作战的经验,这样一员战将若非其它原因,是绝无可能擅自离开防区的,因为他深知匈奴对大秦的威胁,有他们这支军队镇着,匈奴人多少还有些顾虑,而一旦边境空虚,匈奴人的铁骑就会长驱直入。
现在,杨翁子南下了,那么只能有一个原因,子婴在暗底下搞小动作,以诏书的形式急催杨翁子进军咸阳。为争一己之私而置百姓安危于不顾,就凭这一点子婴的形象就已大打折扣,什么贤能,什么明君,原来剥开虚伪的面纱后,还是一团烂泥。
“傅帅,怎么办?要不我军去截住直道?”郦疥道。年轻气盛的他刚刚经历了一场足以改变他一生的大战,用武力来解决问题是他第一想到的办法。
“不行,北方军团与我军同出一宗,怎么相互残杀,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李烈,你和杨将军有旧,莫如你带上我亲书的一封信,快马加鞭去交给杨将军——!”傅戈淡淡说道,他的语气显得相当的轻松,似乎就凭这一封薄薄的信,几行龙飞凤舞的墨迹就能打动杨翁子和他的万余军队一样。
“傅帅,这能行吗?”李烈将信将疑道,若不是对傅戈的能力有足够的信心,他连这半分的信任也不会有。
然而,事实的发展当真如傅戈说的一样,当李烈急急在直道上截住杨翁子,并将信件交给他时,杨翁子在看信之前和看完信之后的态度可谓冰火两重天,在初见李烈时,杨翁子是一脸的不屑表情,看他那样子若不是李烈曾是他的旧部,估计这面也难见上,不过,在看罢书信之后,杨翁子又是另一番态度了。
“——杨翁子将军有鉴:将军镇守边锤,劳苦功高,民众莫不感受恩惠,傅某为秦相,应先替大秦百姓谢将军护卫乡里之恩情,然今匈奴屡犯我边境,掳我子民,身为大秦之军人,当以驱逐外虏,复我疆土为己任,既奉命镇守长城,则匈奴若有一兵一卒犯我大秦,此就是将军的过失,将军若为民计,当急速率军回边,替国家守卫门户,驱逐豺狼,如此则傅某幸甚,大秦幸甚,百姓幸甚——!”
话不在多,而在于精,在于能一言说到读信者的心里,傅戈几句话不在多,但却字字出自肺腑,既说了不调杨翁子的北方军团南下的原因,又郑重的指出杨翁子肩上负有的使命和责任,
字里行间器重和相惜之情溢于言表,杨翁子乃是血性男子,读了当然为之感动。
在看似轻松平静无波的氛围中,一场内患消弥无形,当事角力的双方,丞相傅戈和皇帝子婴都表现得相当的理智和克制,就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傅戈在安顿好郦疥率一军守卫武关道口之后,率领得胜之师返回咸阳,并受到了咸阳十余万百姓的夹道欢迎,这场面这气派就是当年始皇帝出巡也没有过,这倒不是说始皇帝的权势不及傅戈,而是担心有刺客行刺的始皇帝不会放任这么多的百姓涌在跟前。
“傅相来了,快看,就是最前面骑在大马上那个——!”
“哪里有呀,我没看到,哎,前面的大姐,你别挡着好不好——?”
“怎么了,这位子是我早晨就占着呢,想看等我先瞧了傅相长什么样子再说!”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皇家欢宴
第一百四十二章皇家欢宴
大秦新元初年七月一日这天,咸阳东门,乱哄哄的场面几近失控,若不是担负护卫责任的兵士守职尽责,这非发生象穆斯林麦加朝圣一样的踩踏惨案不可。提供
“大哥,你不担心这里有刺客吗?”瞧着这声势浩大的欢迎队伍,虞姬不由得一声心紧,傅戈现在树大招风,那些隐藏在暗地里的对手见没有办法正面击败他,一定会想出其它的狠毒招数来的。
“让妹子担心了,这刺客要是真来就好了,我正好也累坏了,借机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到时,你可要天天陪着我,不许离开哦!”傅戈悻悻笑答道。
阴谋诡计——,去***吧!若是因为担心遇刺而远离百姓、远离这欢乐的海洋,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个高高在上不去聆听底层民众呼声的官员也不会是一个好官,当然,更不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统治者,在这一点上,傅戈可绝不希望自己和历史上的那些深居宫中不食人间烟火,甚至于连买东西需要付钱都不懂的无能皇帝相提并论。
我就是我,既然赋予了我第二次生命,那么我就要享受这一生的所有快乐和欢愉,在回答虞姬的同时,傅戈其实也在对自己这么说。
生命是唯一的也是宝贵的,在活着的每一天就应当好好的享受,该争取的时候去努力争取,不放弃每一个来到面前的机会,这才是最重要的。
朝露宫。
一场盛大无比的欢宴正在筹备。
丰富的菜肴、精美的器皿、还有侍酒的美貌宫婢,这一切都在显示今天要招待的贵客非同寻常。
“父皇,你说这样安排好不好?”嬴真红妆粉面,一袭薄薄的轻纱裹着玲珑曼妙的身躯,就象一团炽热无比的火,可以让每一个接近她的男人融化。
“真儿,你费心了,到时傅相来了,你可千万记得不要太露锋芒了,一切都有父皇呢?”子婴也穿着一身全新绣着龙腾的金边玄色绸袍,束起的发冠上两条飘带分列两旁,丝丝的银发点衬在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上,使得整个人都显得分外的精神。
“嗯,女儿知道,男人嘛都不喜欢女人太厉害的,比温柔贤惠女儿也绝不会输给那个虞姬的。”嬴真自信的展颜一笑,自诩能倾倒众生。
“陛下,傅丞相领一干有功战将已在殿下等候了!”说话间,一名小宦官已是急急的奔了过来。
“父皇——!”嬴真惊叫一声,娇靥通红一片。
“真儿,你和我一道去迎接吧!”子婴朗声笑道。这一刻,看着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他的心中涌动的除了沉甸甸的父爱外,还有深深的歉意。
女儿一天天的大了,再不是三岁时在膝上婉啭承欢的娇儿,女儿有了心思,有了心上的人,有了自己的梦想,作为一个父亲,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给她想要的。这或许就是父爱的全部吧!
七月二日,朝露宫。
蹬蹬蹬——,当这一连串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彻在用巨石铺陈的大殿上时,男儿的阳刚烈杀之气顿时弥漫开来。
“傅帅到——!”
“傅相到——!”
军中健儿的雄壮呼喊自不是细弱尖锐的宦官所能相比的,这豪情的一呼与随后宫中宦官的叫喝先后响起,给人的感觉只有一个,强臣弱君。
“来,朕先祝傅相大破楚贼,为我大秦立下赫赫战功,然后我再祝众将士浴血拼杀高奏凯歌还,这一盏美酒与诸将共饮之——!”子婴春风满面,声音里透着似是浸透了万分的满足和幸福。
有一个为己解忧的得力大臣,又有一干勇猛善战的守边将士,这样的幸运可不是每一个皇帝都能遇上的,史籍中有些皇帝虽然有远大的抱负,宏伟的理想,但却因为没有能干的大臣来辅佐,所以只能是郁郁发出无奈的感叹,甚至有更悲惨的还落得个亡国殒命的下场。
“谢陛下恩赐!”殿中,一干玄甲将领双手捧起酒盏,但却没有立即饮下,他们在等——,等傅戈为他们领头。
“陛下,臣以为这第一盏酒当敬的不是我们这些还活着的将士,而是那些战死在沙场,埋骨于荒野的士兵,没有他们付出生命来保卫这个国家,没有他们用鲜血来阻挡楚军的进攻,这关中的大好河山必将沦于敌手,若真是那样,我们又哪里能站在这宫殿上来喝这美酒,来享受这一份舒意。”傅戈一字一句沉声道。
说罢,他第一个转过身,将盏中酒慢慢的洒在地上,大地为母,死者长眠于地下,这酒沁入进去,或许那些战死的大秦将士都能喝得到吧。
在傅戈领着众将士洒酒于地的这一刻,他没有留意子婴的脸色相当的难堪,作为一个从小就养尊处优的皇室成员,他从来没有过上阵杀敌的体验,当然,更不会理解傅戈为什么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去给死人敬酒,这分别是在‘做秀’。做秀这个词子婴自是想不出来的,不过意思却是一样的,在子婴看来傅戈这是借机在收买人心。
“真是一个虚伪阴险的家伙,想要对付他还真是不容易呀!”不止是子婴,就连一贯隐于幕后的内史韩谈都禁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一场庆功宴实际上是由他一手操办起来的,目的是借这个机会拉拢和亲近军中将领,以皇家的恩赐和礼遇来感化那些并不十分与傅系亲近的将领,从而为将来的决裂创造条件,但从现在来看,这一个目的显然没能取得预想的效果。
傅戈真有收买将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