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开当面的秦军,他的部队绕道漳水下游之后,兜了一个大圈子才好不容易增援过来,想不到见到的情形却是一片狼籍。
“是蒲将军呐,唉,你要是早来一会就好了,说不定我们就能联合夹击将秦狗击败了,现在,你看看,我的军队已经打残了,再留在这里估计也帮不上霸王什么忙了,我呐想先退后一段休整歇息,等到军队士气有了恢复,再引兵与秦狗作战!”
魏豹的话说得相当的客气与委婉,虽然说他是分封的诸侯王,但这年头一向就是有实力的话嗓门大,相比蒲将军麾下一万五千余楚军精锐,他身边的五千不到的残破魏军实在抬不上桌面。
“魏王,霸王有令,为破秦大计,各路诸侯当竭尽全力,率领义师增援巨鹿,你可是诸侯之先辈,在这一点上更要做出榜样,现在你这一退知道的说你只是暂时休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畏敌逃跑呐!这要是霸王震怒下来,后果你可要仔细惦量惦量。”蒲将军冷哼了一声,不阴不阳的说道。
“蒲将军,这,这——,唉,好吧,我就勉为其难,暂先不拔营了,不过,蒲将军你的部队可不要离开了,就依着我营驻扎好了,这样的话我们也能相互支援!”
听到蒲将军话里的威胁之意,魏豹权衡再三,终于再度鼓起勇气,对于项羽的无敌战力,他还是有相当的信心的,既然当初项羽仅以三万楚军击破十余万秦北方军团精锐,现在楚军已经壮大到了十三万之众,这一仗胜算的把握当然更大。
魏豹是这般心思,那些跟风的诸侯也是一样,在见到蒲将军这一股增援的楚军来到之后,他们原本活动的心思又坚定了下来。
棘原。
秦军主力所在地,傅戈的中军营帐就扎在漳水畔,清冷的河水在脚边溅起一、二朵小浪花,然后又化作万千水滴汇入激流,奔腾而下。
与巨鹿前方硝烟弥漫大战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相比,这里可谓是宁静安逸,在河岸旁边,有嫩芽在树枝梢头吐着芬芳,带来阵阵不轻意的清香。
“子房,你说大将军这一次诱敌之计可能成否?”河边,傅戈用脚尖轻轻将一枚石子踢落河中,一会就听到卟嗵一声清脆的回响传来。
“傅帅,述良直言,成功的可能性不大,那英布虽然有杀人王之名,但却绝不是一个无能的莽夫,要不然的话,项羽也不会让他为先锋了!”张良摇了摇头,如实道。
“那以子房之见,英布会如何应付大将军的这一招?”傅戈再问道。
他这一问刚罢,张良正待答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报!”一名报信的传令兵的叫喊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禀傅帅,刚刚接到斥候飞报,楚将钟离昧率一军逆流而上,正向我屯积辎重的安阳一带而去,似乎有焚毁我军辎重的图谋,另外,大将军回报,楚军在漳水南岸大张其鼓,埋锅造饭,英布似乎有渡河的意思。”
“钟离昧,他带了多少人马?”
“据斥候探得,人数不会少于二万人。”
“二万,傅帅,若我猜测不错的话,楚军不只派了钟离昧这一路,只怕另外还有一路军正在增援魏豹途中,英布以分兵之计破韩信之谋,若我军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二路楚军吸引住的话,英布在漳水极有可能会变虚张声势为主动出击,到时巨鹿城外的我军就危险了。”沉吟一阵之后,张良说出了他的疑虑。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故人相逢
第二百六十六章故人相逢
“哈哈,英布他想得倒美,传令:全军留一万军士守营,其余将士拔营起程,随我截击钟离昧,既然楚军送上门来了,那么我们就不会客气!”
傅戈朗声大笑,眸中神采飞扬,这一刻,那个在漳水战场上顽强不屈,拥有着坚定信念的傅戈仿佛又回来了。
他还是他,他又不再是他。
张良带着惊异的表情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傅戈,就好象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傅戈——,这个谜一样的人物身上总会有惊奇的事情发生,就象今天这一次一样,傅戈不再是一个指点江山统御一方的霸主,而成为了一个指挥着千军万马杀敌的名将。
“傅帅说的是,乘着项羽还没有跟上来之前,我军正好可以先围住钟离昧,能吃掉楚军一点是一点,钟离昧的这二万人好歹也是一块肥肉。”
惺惺相惜,英雄所见略同。
知晓傅戈心思的张良同样抱以微笑,然后明白无误的说道。
“嗯,为保险起见,命令李烈的骑军,向巨鹿战场靠拢,若那边情势吃紧的话,伺机增援大将军。”
英布的谋划听起来确实不错,不过他却依照惯性思维漏算了一点,那就是傅戈不是章邯,章邯在上一次巨鹿之战中死抱着二十万大军按兵不动,结果导致王离军团在局部战场上被楚军击溃,现在,统帅换成了傅戈,他是绝不会坐视韩信危亡而不救的。
钟离昧这一佯动,看似是牵制秦军的一记妙招,但同时,钟离昧的二万楚军在离开漳水大营之后,也就成了一支没有固定后方支援的孤军。
在巨鹿这个云集了双方数十万大军的庞大战场上,二万人就象是掉入巨坑的一只无助野兽,除了被猎人捕杀之外,没有别的结果可想。
黄河北。
在蒲坂上游被称为西河的这条大河一路奔腾到此时,终于恢复了其浩浩荡荡的无可匹敌姿态,作为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就如同流经身体的血管一样,正是它的存在才养育了万千中华儿女。
由三川运抵巨鹿前线的秦军粮秣必须要通过黄河才能转运到漳水畔的棘原,在这一路上,有密密麻麻的秦军二线部队可供钟离昧选择,如果他愿意冒被秦军发现围歼的风险的话。毕竟,这里离棘原太近了,离楚军主力又太远了。
“报钟离将军,前方发现一支秦狗的辎重部队?”一名报信的斥候急急的飞奔而来,向钟离昧报上最新的情报。
“多少人,周围有无骑军出没?”钟离昧冷笑一声,这已经是他出袭以来碰到的第四支倒霉的秦辎重部队了,在二万楚军精锐的狂暴打击下,那些秦国的二线部队根本就不堪一击。
“禀钟离将军,我斥侯已探出十里,未发现有敌骑军活动迹象!”
“好!传令:围杀这股秦狗,焚毁所有粮秣!”钟离昧的命令简短有力,丝毫不拖泥带水,作为一个将领,钟离昧确实担当得起楚军大将的名号,如果不是他心中存了急于立功的危机感的话。
是渴望战功的焦燥让钟离昧失去了正确判断的能力,而顺利击溃前面三股秦军的喜悦也让楚军将士对于接下来的围歼战充满了信心。
然而,他们不知道,前方的诱饵是傅戈故意放出来的,目的就是一步步引诱钟离昧步入六万秦军设下口袋阵里。
“杀秦狗!”
当楚军士卒挥动着溅血的兵刃扑向猎物时,他们忽然惊讶的发现,面前的秦军已然早早的放弃了抵抗,逃得无影无踪了,同时,在远方的天际,一片乌云正迅速的朝着这边盖了过来,不仅是正面,就连两翼也同样如此。
“我们中计了,快退!”
在三面秦军的围压之下,本来想捞一把的楚军最终什么也没有捞到,他们只能狼狈的寻找一切可能的缝隙突围。
大秦新元四年二月二十八日。
安阳。
这座商王朝曾经的都城经过千百年的战火烽烟洗礼之后,已经衰落为了一座不起眼的小城,四处碰壁的钟离昧率领一万三千余楚军困守于此。
这一场发生在河北平原上的激烈追逐围堵战已经接近尾声了。
落日斜阳下,楚军紫色的旌旗在城楼上无助的垂落着,在多达六万之众秦军主力的围杀下,本来打算捡一只软柿子的钟离昧绝望的发现,他正成为秦军手里随意捏的一只柿子。
袭扰秦军后路,这个目标开始时执行得还是不错的,楚军连着击破了好几股秦军辎重部队,俘获了大量的粮秣和辎重,这些都让渴望立功的钟离昧相当的兴奋。
有了这些战功,回去之后那些急于吞并异已势力的项氏长老们就没有话说了,在战场上,除了项羽之外,项声、项庄等人所取得的功绩还真是拿不出手。
可是,这种连战连捷的快感没有持续多久,三天之后,钟离昧绝望的发现他的左面、右面、前方、后方都出现了身穿玄甲手持铁刀的秦军甲士,相比护卫辎重的二线部队,这些秦军一线主力士兵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钟离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钟离将军,是棘原的秦狗出动了,足足六万余众,我们出不去了!”
“将军,我们与漳水英布将军已经失去了联系,我们成了一支孤军!”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几乎让钟离昧陷入到疯狂之中,无奈之下,他只能依仗着安阳这座弹丸小城等待援兵。
援兵,援兵在什么地方?
漳水畔的英布会不会来援,钟离昧一点都没有信心。
可除了英布之外,又哪里还会有援兵赶来,难道指望奇迹出现,远在定陶的楚军主力能星夜兼程赶到,对此钟离昧虽然幻想,但也知道这不现实。
“钟离将军,秦军在城外列阵,点名让将军你出战?”就在钟离昧心烦意乱之时,有兵士跑进来报道。
“什么,走,上城头看看去?”钟离昧披甲持剑,在一群亲信将领护卫下,登上安阳不甚很高的夯土城墙。
这样的夯土城墙,高不过二个人,又没有什么牢固度可言,秦军只要发动几轮猛烈的冲锋,或者架上抛石车轰上那么几下,楚军唯一可以凭籍的这道墙就会倾刻倒塌。
居高眺望。
南面、北面、东面俱是黑压压的秦军,唯有西边空空荡荡的不见一个秦卒,对于秦军的这一番布置,钟离昧自然清楚,围三阕一,这秦军之所以在西面放开一条道,就是想让城中的楚军觉得他们还有逃脱性命的希望,而实际上,只要楚军弃了这安阳城一逃,那么就等于是将性命完完全全的交到秦人手里了。
在旷野无限的大平原上,一支离主力部队越去越远的残军能够得到的结果只能有两个,不是全军覆没就是投降成为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