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对付楚骑的冲击,郦疥将三万将士布成了纵深十九列,前后相隔约有五六丈的七个圆阵,这种阵法与之前王离布下抵御项羽冲击的九道防御阵相类似,不过,在具体的兵力配置上,又有相当的不同。
原先,王离采取的是平均分摊的方法,九个方阵每个方阵中的士兵战力基本差不多,强弱搭配也是按照平均主义来组织,这种方法事实证明不可行,在楚军强而有力的突击下,秦军一旦前阵被突破,后阵的士兵见和自己差不多能耐的被杀败了,那自己上去还不是也一样完完,于是乎战无斗志一哄而散而不足为乎了。
现在,郦商采取的方法却是先强后弱的布阵,这种阵法的好处在于前二波强阵能给予敌相当的杀伤,等到楚军冲到第三波方阵前时,战力也已大打折扣,这样一来双方拼杀起来又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场面,如此一层层盘剥下来,楚军到最后就会被拖入秦军设下的陷阱泥潭之中,再也无力拔出。
不过,这种阵法对于士兵的素质要求相当的高,尤其是对军队的军纪更是苟刻,如果队伍中出现斗志不坚的逃跑份子,他们这一小撮老鼠屎就有可以会坏了一锅汤,如果不是对麾下将士有足够的自信,郦疥也断断不敢祭出这样冒险的招法。
除了七道方阵外,在秦军方阵的后方,还有栾布的神射军在左右策应着,在楚军已经迫近到营垒边缘的时候,弩手与拒马、鹿砦、陷坑还有以血肉之躯抵挡敌骑的长枪兵一道,构成了防守秦营的坚实后盾。
若没有他们,秦军的防线就会少了其中重要的一环,而当这一切都结实得完美无缺时,楚骑的恶梦也就来降了。
挡在最前面的秦军长矛兵单膝跪地,双手扶持着三人长的桐木长矛架在肩膀上,矛柄结结实实的抵着硬地,在他们的后面,是一手挟着长矛另一手持着木盾遮挡的盾牌手,这面盾虽然不大,但却足以帮助前面的同伴遮挡箭支,足以遮护同伴的要害。
在这二名士兵的后面,还有一名士兵持刀踏在矛柄上,他们的任务一是固定长矛的方位,以免矛端遭受巨力冲击而偏离方向,二是一旦敌骑靠近,则挥刀近身肉搏,不过真若到了那个时候,等待这些士兵的也只剩下了以命搏命的撕杀了。
一时间,密密麻麻如林似海的长矛闪烁着刺眼的寒芒,在已经架成约四十度角斜斜上指的长矛阵前,楚军战马还未等触及矛尖,马上的楚军骑兵就不得不发出绝望的嘶吼,面对的长矛阵就象一道浑身长刺的箭猪,他们这一冲正好迎个正着。
然而,到此时,这些被驱赶着奔赴战场的普通士兵又哪里有退路,他们不往前冲也会被后面跟进的大队踩为肉泥,反正都是死,那还不如选择光荣的往前战死更好一些。
“秦狗,去死吧!”
一名冲近的楚兵面露狰狞笑容,挺起身子挥动手中战刀狠狠的劈了下去。
顿时血花飞溅,在楚骑冲击下无力抵抗的秦军士兵惨叫声扑倒,但同时,得意中的楚卒笑容却凝固在脸上,他的胸口正汩汩的有血流出,就在他挥刀的一刻,最后一名秦军士兵的战刀已经落到了他的胸膛上。
“噗噗”“咔嚓”的声响不绝于耳,这是长矛贯入马匹腹部的脆响,在强力的冲击下,桐木的矛杆生生折断于马腹中,同时,被撞得飞起的秦卒,被掀翻在地的楚兵,他们几乎在同时惨叫出声,一时间人仰马翻,血光四溅。
在楚军后阵。
借着战场上闪烁的火光,项羽面色沉毅的凝视着激烈交战的战场,身躯挺拔着,巍然不动。
“霸王,桓将军回报,我军已突破秦狗二道方阵,现正朝第三道方阵奔袭,不过秦狗的抵抗相当顽强,我军伤亡甚大——!”
“知道了!”项羽摆手应答,对于桓楚在一刻钟内突破秦军二道防线,他心中并不以为惊讶,因为身为亲卫军的勇将,就该有这份能耐。
至于伤亡,项羽则并不放在心上,作战哪里有不死人的,只要能赢得最终的胜利,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项羽也承受得起。
这一时,让他担心的不是前方的桓楚,而是迟迟未有动作的英布。
“周兰,你亲自去传令给英布,限天明之前必须赶到战场,否则的话军法从事!另外,密令项庄、季布,必要时可当机立断——!”项羽沉声对身畔的周兰吩咐道。
“诺!”
周兰依令飞奔而去。
项羽语中当机立断是什么意思?他虽然没有明说,但相信项庄、季布等人一定心领神会,项羽这是要他们夺英布之兵而自御之。
马蹄声如雷般响起,楚军依旧在前赴后继,第一排的骑兵攻势受阻,第二排、第三排的骑兵迅捷无比的杀到,那些飞溅在空中的血滴甚至于还未落下,就又被后来者的马蹄踩在地下,与失去生命的死尸和战马一道被毫不留情的一同践踏成泥。
又过一刻,楚军突破第五道方阵,郦疥手中连一支预备队也派不出来,同样,栾布的七千神射军也已伤亡过半,再发挥不出密集射击的威力。
秦军防线一旦被突破,会是什么后果?
楚人能想象得到,秦人也一样。
在拥有四条腿的战马面前,只依靠双腿奔跑的秦军将士能等到的就是死亡了。
战场瞬息万变,每一刻都在考验着双方将领的智慧与勇气,就在守营秦军斗志低落、不堪再战的紧急关头,秦军将士心目中的军魂,大秦丞相傅戈回来了。
“傅帅在前面,我们不能退!”
“快,保护傅帅!”
一声声叫喊从四面八方汇拢到一个地方,而在那里,正是战况最危急的一处所在。
“卟!”
手起剑落,一剑削去楚骑兵的半边脑袋,漫天血雨中,傅戈率领着保护他的一小队亲卫骑兵在乱军中来回驰骋,哪里防线最为紧急,他就奔赴哪里。
士气重聚的秦军斗志重燃,他们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紧握着武器飞赴向前,这一时,死亡在他们眼中已经不算什么?
他们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就是向前,向前,再向前!
傅帅在前面,我们绝不能落在后面。
两军朝着相对的方向猛冲,结果会怎么样?
又是一连窜沉闷的矛戟贯入肌体的声音,还有战马濒死前无助的悲鸣。楚军希望马踏连营,可如果面前的连营是由枪林戟海组成的噬血森林呢?
在呐喊声中,楚军就象潮水一样扑来,冲在最前的士兵就如同撞到岩石上的浪花,猛然咆哮着将身躯高高的抛起,然后又重重的摔落。
年轻的躯体被摔得粉身碎骨,同时在瞬时消失无形,强力的冲撞甚至于留不下这些勇猛的士兵半点的痕迹,他们只是一朵浪花,只是一个符号,只是一次战事的牺牲品。
当浪花消逝的时候,士兵生命中最绚烂的一瞬也就过去了,同时,由另一拔士兵组成的后浪又继续义无反顾的撞了过来。
“来人,抬戟过来!”
猛喝声中,乌骓马高高的扬起踏雪的前蹄,长声嘶鸣。
眼见战事重又陷入胶着,又久等不见英布援军不见,项羽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决定亲自统兵上前,与傅戈这个老对手搏上一搏。
项羽的出阵极大的鼓舞了楚军的士气,对于这些时时刻刻感受着霸王无敌气势的楚军士兵来说,项羽就是老天赐予楚人的天神,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打败他。
若是单挑,能够战败项羽的人的确没有。
至少傅戈绝不会冲动的认为他有和项羽一战的实力。
所以,在瞥见项羽催马疾冲过来之后,他立即拔转马头趟入楚军的侧翼支援起栾布来,而此时,项羽要想杀过来,就必须先扣开汇拢过来的层层叠叠的秦军。
相比人数,秦军可比楚军可多了近一倍,在秦军已恢复士气和斗志的情况下,楚骑兵要想再次塑造锥形冲锋中心突破的辉煌,势不可能。
“狡猾的小贼,你跑不了的。”远远的望见傅戈隐约出没的身影,项羽大戟横扫,立时将挡路的五、六名秦兵击飞。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我是汉王
第二百八十五章我是汉王
漳水畔的秦楚两军的撕杀一时未见胜负,半夜激战也无法改变双方势均力敌的局面,不管是项羽还是傅戈,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坚持。提供
项羽在希望英布早一点来援,而傅戈也在等待援兵。
从巨鹿至漳水南秦营,这一路的距离虽然比英布要远一些,但韩信的行动无疑要比心存异志的英布要坚决得多。
只要韩信先一步到达战场,那么项羽就只能无奈撤退!
而一旦这场较量以秦胜楚败的结果告终,那巨鹿二番会战的结局也就确定了,到时,连遭重创又粮草不济的楚军只能选择向彭城方向退却。
项羽尚有机会退兵,而在数百里外的蒲坂以东战场,汉王刘邦和他的那一支奇袭联军却已陷入了绝境之中,退无可退。
自拔营出征之后,刘邦的神经就被无休止的折磨所催扰,而给予他这份痛苦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将李烈和他的骑军部队。
千里奇袭,贵在出奇不意。
刘邦本以为他的大胆策略肯定出乎秦军的预料,本以为被楚军拖累的秦军不可能派出精锐部队关照他这一支偏师,本以为就算有追兵堵截,也绝不会是李烈这个煞星。
然而,他错了。
错得实在太过离谱。
直到瞥见追杀的秦骑那杆噬血的李字旌旗,刘邦才明白他为什么屡战屡败,一次又一次的败在傅戈的手里。
傅戈,这个家伙还是人吗?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变态的人,自己都身处危险之中,却还想着濒死咬对手一口,这种人就象一条喷射毒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