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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魂人第2部分阅读(1 / 2)

一面。

我推门进去,里面果然如此,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只是电脑屏幕被有田拆出去卖了。我连忙推开隔壁另一扇门,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就好像在等着被人进来装修一样。我关上门,喃喃地说:“卧室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我尝试着再推门进去,里面这才多了一张大床,床头摆着有田和他媳妇的结婚照。有田照得很漂亮,就是看不清新娘的脸,也没来得及装镜框。嗯,这好歹才像样子。

我盯着照片看了三秒钟,忽然间才发现这原来不是他俩的照片,而是家里的墨鱼图框里的我们一家人的合影,父亲戴着墨镜正瞪着眼在看我自己。从墨镜的反光里,我看到我其实哪也没去,就在铁门前不到三米的地方站着。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还好,幸亏有准备。”我心里暗想。跳蛊的关键在于要想尽办法看到自己。我一开始就试图在房间里装镜子,但这招肯定被预估计了,没有成功。屋子里一切可以反光的东西都没有,屏幕要么被毁、要么被蒙,连水都染了sè做成了冰坨。不能被蛊的鱼也出现了,却被它刮了鱼鳞,变成了死鱼,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在蛊中,人是没有办法质疑所有这些的合理xg的,因为这其实就是他自己认为最合理情况的想法的投shè。一旦不能跳蛊,那么就得永远生活在自己的一个想象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吃喝拉撒,直到自己睡去,醒来接着过这种黑白不分的生活。可现实中,他顶多在一个不到十米的地方胡乱地走动,做毫无规律可循又无任何实际意义的生理动作,但没有做任何以为自己做了的事情。这不但是在虚耗自己的生命,更随时可能出意外而丧生。

这个蛊已经将所有我能安插的提示都事先屏蔽了。可惜,它唯一的疏忽就是以为收魂人不能照相。收魂人不能照相,不然照出来的就是一堆白骨。可那是爷爷辈以上收魂人的事情。真正的情况是收魂人不能裸眼照相。爷爷辈以上的收魂人没有见过墨镜,自然就有了不能照相的讹传。昨晚我想了一夜跳蛊的办法,直到看见哥哥背后的墨鱼图里的父亲的照片才有了灵感。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这么说来,那亡灵已经很大岁数了。

这么大力道的蛊,就得下更重的咒。如果亡灵不在这里,就一定会有亡灵惯用的玩具在,光凭我身后铁门上的这几根大钢棍是支撑不了的。它是针对我下的蛊,只要哥哥想到了我,玩具就会响应到他手上。我兴奋起来,只要有了它惯用的玩具,我就能找到亡灵的栖身地。

但,哥哥呢?入蛊之后人的行动和意识是完全分离的——虽然他们以为自己是一致的——哥哥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我扭头看去,只见哥哥手拿着三个布娃娃,满脸疑惑在客厅角落里原地打转。我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件西装——正是有田昨天穿的那件,抢步上前用黑sè的那面蒙住了哥哥的头,对着他的耳朵大喊“镜子!镜子!”

但哥哥仍转动不止。

太狠了。它或许想到了不止我一个过来,对和我一起来的人也下了最重的蛊。我的声音他根本听不到。我忙改口喊到:“照片!照片!”

哥哥停了一会,我迅速取出骏宝,用托盘上的蒙布对准他四下乱晃的手臂,三个布娃娃争着朝托盘上飞来。就在布娃娃离开哥哥手臂的时候,哥哥浑身一哆嗦,突然打开蒙在头顶的衣服,说:“他妈的,走着走着就找到了三个你,吓得我……咦,我怎么在这?”

好险,哥哥也终于跳蛊了!

我来不及和他细说,用那件内黑外红的西装包住三个布娃娃,拉着惊魂未定的哥哥走出了屋子。屋子又回复到我刚来时候的样子:除了铁门,什么也看不到。

“我要回去,快!哎哟……”哥哥从我手里抢过骏宝,却被扎出了三个一尺来长的口子。是三根极为细长的钢针。

我连忙用红绳将钢针扎好,和布娃娃放在一起,说:“好险,幸亏没扎进你的肉。哈!果然是你们!”

我是在空中用了极短的时间向哥哥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整个屋子就是个暗咒,从那钢针似的铁门进去,里面都会呈现你想象的样子。当你什么都没想的时候,就是一片空白。哥哥说,怪不得。他觉得我要么在洗手间,要么在厨房,要么上楼去了卧室,要么在阳台上。他果然在洗手间找到了我,可路过厨房的时候又看到了一个我,牵着“我们”上了楼,卧室还蹲着一个,但阳台里却没有。我心里想,看来,亡灵只放了三个布娃娃在这。只听见哥哥接着说:“再后来我也迷惑了,就感觉天旋地转的,也没个镜子!后来我发现老田家的全家福挂反了,就去扶正。扶正再一看,怎么成了我们家的全家福。父亲照相也戴着墨镜,奇怪得很。我盯着他看,忽然发现四周黑乎乎的,原来是你把我给蒙住了……”

哥哥突然住了口,被眼下的情景惊呆得一句也说不出来。

第七章

我猜想,尽管我在前面做了一些说明,但大家可能对我所说的很多事不甚明了,比如下蛊、跳蛊、收魂人的遗传(也就是我和哥哥的差异)、入脸等等,甚至最重要的,亡灵和收魂人的本质。请相信我,我一定会向你将其中的全部奥秘——其实并没有太多奥秘——和盘托出,但现在真不是时候。我接下来要说的,可能会稍微让你的疑惑减少一些。可直觉告诉我,更大可能是让你的好奇心更大。

我并没有特别凝神听哥哥讲他入蛊的感受,那些都是幻觉,我甚至比他更清楚。就在哥哥一路向我断断续续讲述他的心惊肉跳时,我已经带着他飞到了目的地:

爷爷的坟前。

哥哥和我看到,就在我们脚下,约有百八十人在爷爷坟前的小路上排着队伍,后面的人搭着前面人的肩膀,像僵尸一样慢慢向前移动,但腿是可以弯曲的。从空中向下看,我只认识其中的一小半。我小时候常觉恐怖的王瞎子就在里面,他已经自我训练到了平时可以信马由缰地欢走,此刻也和众人一样,手搭在前面一个瘦高个小伙的肩上,好像自己更瞎了。晨风吹乱了他们还没来得及梳理的头发,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到,连呼吸声也是。

小路斜着向下,一直通往爷爷坟墓的下面。墓碑原先被埋在地下,此刻被拉了起来立在了坟前,便有了一个入口进去。在入口的两端,有两个站在水平地上的小伙子举着大火把,表情凝重又木然地低头看着眼前陌生的乡民。几个刚哺ru的女人单手托着孩子,连nai瓶都没带一个。

他们在逃难。

哥哥一句话也说不出,大口喘着粗气。我对他说:“naai就在这里。”

哥哥四下望了望。

“哪?”哥哥从上往下只能看到头顶,那个连外套都没穿的naai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不在队伍里。在那,你看……”我指着墓碑入口下的一团黑sè,“那就是naai的黑围裙,被她顶在了头上。”

我让骏宝滞空在一米高的地方,和哥哥跳了下来。那两个小伙走近了我才认识,是雷家的寿文和寿武兄弟。他们没拦我们,或者说他们压根就没认出我们,任由我们插了队。

我虽知道这个地方的所在,但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里面的景况。父亲在临死前交接的时候将全部我需要知道的都告诉了我,但没有带我来过。父亲只是简单说了爷爷的坟下是个可以临时逃难的地方,老虎进去了也不会吃人。但他来不及说,就如同我现在看到的,这个地方原来是半个足球场大的四方形,四角砌了四条张嘴的大鱼,每个鱼嘴里插着一根黑布缠绕成的火把。四个大火把把整个房间照的通明,但黑布的长度丝毫不减。墙面有两米高,四周都贴上了光亮的铁皮。泥沙地上铺了一些破旧衣服,上面撒了些干鱼鳞片。

我看到6续还有村民进去,现在已经有一半的村民在里面席地而坐。在顶里面的地方,有田和他父母亲正靠着一个大石头在沉睡着,胸口起伏。嗯,如果我没猜错,他们该是被当即就救下来了,那三个蛤蟆换的就是他们仨的命。而我的naai——那个顶着黑袍的女人——此刻正在门口用桃木剑从尿壶中沾水,滴在每一个入门者的耳朵里。两个黑漆漆的人抬着那个平时naai一个人拎来拎去的尿壶,不时地发出吃力地哼哼声,整个衣服都汗湿透了。

直到我和哥哥走到naai面前,她仍是一样试图在我耳边滴两滴她尿壶里面的“水”。哥哥喊了一声“naai”,这个女人头一抬,正对着我们两颗没有眼球的白sè眼眶,却全然没有反应。哥哥一脚踢开了旁边举着尿壶的汉子,自己被反弹摔在了地上,尿壶砸在那人的肚子上差点让他断了气。像是舞会中突然闯进了老鼠,人群顿时躁动起来,我看到连坟墓里坐着的人都站起身来,昏沉的小孩开始哭闹,有田和他爸妈也在不安地翻动身子,随时都有醒来的可能。寿文和寿武两兄弟举着火把望着对方,就像看见了妖jg一样扔了火把惊慌失措地奔跑乱叫。

naai则一下瘫倒在了地上。只见她额头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干裂发黑的嘴唇已经有了一丝血sè。沉重眼皮下,两颗大眼珠子已经慢慢回到眼眶,似乎都快转动了。

“鲁莽!”我骂了哥哥一句,来不及和他说这两个大汉就是伯父们,连忙用泥巴洗了洗手,拿起naai的桃木剑从尿壶里沾了两滴滴在倒地的二伯嘴里。大伯拔腿想跑,我拽住他,用桃木剑在他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两人挣扎着将尿壶又重新举起,我将桃木剑塞回naai的手里,人群瞬间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寿文寿武从远处跑了回来,捡起地上的火把重新在门口站定。墓|岤下的人也坐了下来,有田他们接着睡去。

最重要的是,naai也跳了起来,翻着白眼皮继续做刚才的事。我取出一个布娃娃递在naai眼皮底下,她闻了闻,长叹一口气,开口说了两个字“快去!”

果然是她。

我连忙拉着哥哥的手跳上路埂,防他再做出任何多余的事。

哥哥喘着粗气,牙齿不停地打架,说:“那……是不是……naai?”

看他脸sè惨白,我从路边树叶上抹了几滴露水,捧给他喝,喝完才又jg神了起来。

“那不是naai,是神婆。”我说。收魂人的家族是一个整体,靠的都是祖上慢慢传下来的经验、能力,从来没有单兵作战的。现在,naai仍和当年爷爷在的时候一样,替我安顿着后方,敦促我赶快上前线去。

整个故事要全部讲完给哥哥听,得需要很长一会。眼下,还有更着急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我让骏宝下来,我和哥哥跳了上去,往深山最里面——那个吴小锤家的聋哑老婆飞去。

哥哥诧异地问:“去救她?”

我说:“嗯。去杀了她。”

第八章

五年前村里开始搞新农村建设,几乎家家户户都搬到了现在这个地方,大家集中住在一片土地上,农田集中开始经营。电网也重新拉过了,水泥路也重新铺过了,但等等,深山里的那户,唯独少了她一家。说是她一家,其实她家里就剩她一个人了。关于她的故事,可能我得下次才能和哥哥以及你们说清楚了。

就在一个石洞口,我让骏宝停在了一米高的地方,先行下来。哥哥正打算也往下跳,我连忙按住了托盘底下的控制开关,骏宝又直冲到了三十米的高度,往家飞去了。哥哥只是个普通人——他选择如此——不能跟着我去做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

这是一片开阔地。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曾来过这里挖过野菜,但后来就再也没来过了。这里住着铁匠吴大锤,满脸络腮胡,大冬天也袒露着赤红的胸脯肉;还有他的儿子吴小锤,倒生得白净,不像乡下孩子。吴大锤的老婆在生小锤的时候难产死了,村里人却没见到有尸首运出来,或者深山里哪里起了个新坟,便私下揣测仍在家里放着。我小时候来的时候,已经是吴小锤三岁多,跟着他老爹玩铁器的时候了。我似乎看见过他们正屋里竖着一口棺材,但里面是否装的就是已经死去三年的老婆倒没人能说清。过了这些年,那时候的三片瓦房都没了,我眼前现在只剩下三个风一吹就倒的屋架子,咯吱咯吱地响着,像是人的骨头。

亡灵都得躲避在y暗的地方。我看了看四下,碗口粗的竹子和一些低矮杉树将这个空旷地整个围了起来。几个新旧夹杂的坟土包在树林中露出椭圆的顶,一副涂黑了的扁担斜靠在一个小坟上——又一个夭折的孩子。如果没错的话,这个亡灵就暂避在对面的石洞里。我想,这个屋子破败后,聋哑寡妇就住了进去。或者,可能前后因果关系要颠倒一下。

我向前走了几步,有田黑sè西装里的布娃娃剧烈地跳动着,打着地上的石头“砰砰”响。呵,果然在这。我往从它们身上取出的钢针上吐了口唾沫,又插回了它们身上,钢针渗出几滴殷红的血,便生锈断成了两半。现在,这几个布娃娃可以给孩子玩了。

我将外套脱下,拆掉线,从夹层里取出父亲留给我的一层皮贴在身上,将他还在转动的一颗眼珠子套进我的项链,挂在脖子前。这也是我不愿哥哥看到这些的原因——父亲被埋葬的,只是身体的一部分而已,我将来也需要如此。这样的传承他没有办法知道,更没有办法理解。

当然,还有东西是不能少的,那就是母亲从外婆那传来的顶针。(注:顶针是农村妇女做针织的时候需要的用来顶住绣花针头的圆环,一般套在中指上)

我在原地等了五六分钟,四下仍没有异样。太阳已经过了山头,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好在,这个亡灵的所有目的只在我身上,我相信它不久就会出现。但我又等了十分钟,四下还是没有动静。

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向前一步,大声说:“你为了让我来找你,便让有田来引我。知道我是收魂人,偏带我去你下蛊了的房子。你似乎还怕我找不到,特地放了三个娃娃在里面。如你所愿,我找到了。现在我已经到了你的地盘,你可以出来了。”

“哈哈!”一声女xg的长笑从我对面的石头缝里传出来,接着,用一种银铃般的,销骨噬魂的声音说,“说得好像你全部都看透了一样。”

“怎么,我有什么遗漏么?你倒可以给我提示。”

女声说:“也没什么特别遗漏的,就是你似乎不知道,我们早就见过了,你……你还喜欢上了人家呢。”声音里带着一丝窃喜,更有一点挑逗。

小伎俩!女人的通病就在于对再多好听的话都听不腻,死了更是这样。它真把自己当人,当成一个女人了,不过是借着一个少女的躯体在我面前出现,现在愚蠢得陶醉在自己给自己下的蛊中——我还没死,我就是那个女孩子。

我说:“哦?这个我倒真的还没注意。不过,我知道你生前是个十足的美女,可惜就是个聋哑人。现在好了,倒能开口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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