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少主？”那名不之客著了慌，起身就要去探看他的情况。
毕染摇了摇头，孕吐得泛起水光的眸子里冷冽依旧，狠狠横了他一眼。
“跪著！呃……”断断续续道，“若不想被人察觉……就老老实实不要出声响……”
“可是少主您的身体……”
“我、……无妨。”
毕染的威压让黑衣人再不敢蠢动，老老实实跪在地面，心急如焚的看著他一直伏在秽桶边干呕，却什麽也呕不出来。如此持续了一炷香功夫，毕染的脸色才稍稍有了和缓，精疲力尽的靠坐到椅子上。
黑衣人不敢做声，好一会，毕染问他：“族中只有你一人进得花妖国？”
“回少主，属下一行六人，分散在山谷各处寻不老林入口，属下误打误撞，冲破了边界……在花妖国境内潜伏了三日，不见其他人接应，应是只有属下一人顺利进入。”
“你只身前来，就敢冒大不韪行刺花妖王室？”清眸威胁的眯起来。
黑衣人顿时激动万分：“只要能够报得血仇，行刺他们王室算得上什麽？属下不惜千刀万剐，只求能够把那帮残暴妖人碎尸万段──”
“愚蠢！”毕染斥道，“你这是以卵击石！”
“属下──”
“你懂不懂什麽是谋定後动？冒冒失失闯进宫来，遇到一个王室成员就不动脑子的出手行刺，若是给捉到，你是要供出其他人、包括我在内，还是要让他们知道当年我们一族并未死绝，让他们提前有了警惕和防范？我忍辱偷生在花妖国的十年光阴，便要葬送在你的 愚不可及之上吗？”
黑衣人愣愣的看著毕染苍白而带有戾气的清丽容颜，张开口却接不了话。
他家少主眸子里狠厉交加，仿佛想到什麽不堪忍受的折辱，连颊边都染上了愠怒的红晕。掩藏在袖口下的手掌，始终捂在小腹处，不知是想狠狠按下去，还是维持著一个护住的姿势。
毕染冷冷道：“你行刺了花莫漪，已然引起了他身边之人的戒心。在我想办法将此事弭平之前，你就藏在云都殿里，哪里都不准去。”
黑衣人垂著脑袋，诚惶诚恐回：“属下……明白。”
偷眼看看暌违十年的少主，依然是让人过目难忘的俊美容颜，依然是冷情而疏离的气质。只是，总觉得有什麽地方不那麽一样了。
☆、第二十六章 镜像
第二十六章 镜像
五公主寝房里，花莫漪和花千秋头碰著头，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什麽。
6小念端坐在茶案旁，百无聊赖的看著花莫漪兴致勃勃的把手里婴儿衣物翻过来翻过去，一副百看不厌的样子。他已经接连续了三回松露青茶了，那边第一次看到人类婴孩衣物的花莫漪好像兴头仍是不减。
观花莫漪的神情，跟他妹妹一样对毕染肚子里的孩子饶有兴趣。眉目相同、身形相似、装扮品味也近似的两兄妹亲亲热热靠坐在一起，仿佛临湖自揽，由湖水投射出来的同一个人的镜像。这副光景落在6小念眼里，既有那麽一丝趣味，又有那麽一点点说不上来的 违和感。
6子疏的两个小儿子亦是双胞胎，但两人相似度远远赶不上花莫漪和花千秋。大概这便是花妖的妙处，同一根花枝结出的两朵花蕊，竟远胜人类後裔肖似。
6小念端起青玉瓷杯浅浅抿了一口淡茶，暗暗想著这两兄妹若是要同外人成亲，其中一个替换另一个洞房花烛，刻意模仿伪装的话，只怕也是不做到最後一步就难以辨别出来的罢。
倘若换成他自己，在面对存心装扮成彼此的花千秋或花莫漪时，又有几分把握能够将对方辨认出来呢？
6小念端著杯子在信马由缰的走神，花莫漪瞟了他一眼，确定他不会听到自己的话语後，把声音再压低一个调，神秘兮兮的问妹妹：“千秋，如果……我是说如果，大哥和染哥儿的身份位置交换过来……？”
“什麽身份位置交换过来？”花千秋奇怪的看著二哥欲言又止，只不断拨弄手头婴儿衣物的模样，“二哥话说一半，我很难明白你的意思。”
花莫漪别别扭扭的咳了一声，再看6小念一眼。然後把嘴巴凑近到花千秋耳边，小声道：“如果是染哥儿娶了大哥，大哥不会怀孕罢？”
花千秋：“……二哥，你莫不是一直娶不到媳妇，把歪脑筋动到男人身上去了？”
花莫漪险些跳起来：“胡说，我哪有！我只是好奇大哥和染哥儿──”
花千秋狠狠剐了他一眼打断他：“我不准你跟6小念有出男人友情的关系！不准就是不准！！二哥是我的，才不要让给外──”
愤恨的话没说完就被花莫漪捂住了嘴巴。花莫漪急急忙忙再看了6小念一眼，小白脸好像还在走神，但是因为听见两人间的骚动，目光有从茶杯上转移过来的趋势。
“嘘，小声点，我对小白脸没有那方面意思。”千秋的洞察力永远是那麽快准狠，花莫漪觉得脸上阵阵烫，立刻抵死不承认自己问的初始动机，“──只是、只是方才听见花妖与人族间通婚，竟是破天荒的以胎生娩出後代；不由得好奇起若是人族和花妖换位过来 ，究竟是依循花妖繁衍方式，还是依循人族……你要相信，二哥只是出於旺盛的探索心，当真别无他意……”
最好是“只是出於探索心”啦，花千秋再狠狠剐他一眼，你脸红成这个模样，说一句话就要偷偷看那个小白脸一眼，活了二百七十六年的妖了能不能不要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