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立刻回答他。
没有回应反而更印证了那叫人心慌的猜想,侍卫脸色慢慢变了,“他知道吗?你有和他说起花种会带来风险吗?你……花种既然是他落在你体内,他自然也能想法将花种自你体内除去是不是?”
幽深眼眸深深看著他,仿佛自嘲,仿佛苦笑:“花种出自他之精血,而我腹中孩儿,同样出自他之精血。原本我亦不曾料想到,花种会有与胎儿慢慢融合的一日……”毕染住了口,慢慢回想著胎儿刚刚著床腹内时,为何一直与他有云雨之欢的花示君丝毫察觉不到;他五个多月身孕,花示君亲自探脉,第一次同样未能探明出来。
当时他以为是花示君对自己不够上心,因此迟迟未觉;但随著近日,妖气不断灌入,滋润花种的同时也将胎儿催生长大,他才逐渐意识到,是否因为胎儿和花种同出一源,早已开始了相互融合、相互牵绊成长的过程……
今日花示君未来得及将足够妖气传输,他便做好了以此印证的心理准备,果不其然,腹内立竿见影就疼痛了起来。那种翻搅而隐秘的疼痛,应当便是花种与胎儿共同融合而躁动的结果罢……
“花种与胎儿……融合……”融合的意思,再笨的人都能听懂,就是“无法分割,难以剥离”之意。
花种若除去,胎儿也会跟著亡故;胎儿娩出,花种也能跟之脱离体内。
“所以……你不肯告诉花示君,此次生产具有危险性……”静坤呆呆的看著他。
毕染笑了笑,映在侍卫眼中的那张俊雅容貌苍白如纸,神情却依然平静:“值得一赌不是麽?”
都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仍旧不甘心,仍然,想要逃。
毕染轻声道:“我虽然输了给他,但那不代表我错了,我的立场与原则,是他终生不能明白的另一个世界。静坤,我从来就不後悔我做过的一切。”
自後园将人送回寝殿的过程中,花示君与凝珠始终沈默。
花妖王手臂虽然揽在凝珠腰身上,却是虚应形式的需要,为的是堵那些观礼官员、宫侍们的悠悠之口,莫让他们将花妖王、後之间感情不睦的流言传扩开去。而凝珠一直若有所思,一路上几次频频侧望向高大俊朗的帝王,欲言又止。
沈默延续到将王後送回寝房中,花示君挥手让宫人送来暖茶,看著凝珠在桌案边坐下,自己则一动不动的站在她身前。
满是愧意的,打破了沈寂:“今日……是孤委屈你了。”
“凝珠不明白王上歉意何来?”
“是孤平日疏於对你的关心,今日承蕴才会心神两分,令仪式失败……”他是帝王,有过就愿担,没有什麽遮遮掩掩的。觉得愧对眼前这体贴温柔的女子,就认真承认过错,寻找下次弥补机会。
但那双盈盈笑著的眼眸里,并不见丝毫怨怼和责怪,这样晶莹剔透的目光,反是令一心承认过错的君王愧疚更添:“还有,多谢你方才在园中,替孤圆场。”
“凝珠说过,前太子妃肚中胎儿,是王上子嗣,王上这些时日心思悉数投递在云都殿,是理所当然之事。”盈著的笑意,随著花示君一而再再而三的歉疚之词,终於还是慢慢隐退了去。
凝珠忽然起身,倾前一步,握住了错愕的君王手腕。
眸中已然浮上了委屈水雾,她低低道:“但……知道是一回事……凝珠却也想要有王上的子嗣……凝珠为王上孕育後代的心,定然不会输给前太子妃。不,或许比他……更加……”
花示君略微震惊的看著她,愧疚之情催生下意识喃喃出口的安抚:“不,毕染……那个囚徒,孤相信他定然没有你为孤孕育子嗣的情感强烈,王後不必屈尊与他相比。”
握著他的手腕上,力道进一步加大,凝珠不顾一切的盯著花妖王眸子,冲口而出一路上想了无数次的请求:“凝珠什麽都不求,只求能有个王上的孩子。”
“孤明白,百日後当是再次尝试的时机。”
“不,”女子摇了摇头,泫然欲泣的看著他,眼眸中似已洞悉了一切。
她道:“若是,若是百日後,承蕴仪式再度失败……王上可否做主,将前太子妃的孩子交由凝珠抚养?”
☆、番外之 花囚 25(花示君x毕染)
花囚 25
断断想不到她会提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请求,花示君脑门一紧,立刻沈声:“别说胡话,你与孤顺理成章会有自己的子嗣,何需他人骨血替代?你是不信任自己,还是不信任孤?”
女子一脸哀伤的看著他,并不接他的话,反倒是花示君在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注视下,心内慢慢动摇。凝珠松开了握住君王的手,沈默了一会,轻声道:“凝珠并无此意……凝珠相信王上。”
她竟然没有据理力争,也没有咄咄逼人。
花示君在强烈的负罪感下,不由自主动摇得更厉害了,“咳……此事容孤再行商议──”
凝珠问:“商议?同谁?同……前太子妃,现在的囚虏麽?”
这绵里藏针的一句话居然把花示君活活噎住了,一国之君怔愣愣的应道:“自然不是……”
女子摇了摇头,又恢复了微笑,轻轻道:“凝珠相信王上,凝珠与王上,定然会有自己子嗣的。”
“……”这回换成了花示君哑然。
看著那背转过身去的女子,茫然问自己,若是自己始终不能将眷恋之心从毕染身上移除,若是一直就带著半吊子的心态去参加承蕴仪式,是否花枝永远不能承孕;而凝珠被自己亲口允诺绝不辜负的娶进门来,就要一直膝下无子,忍受所有人关於花妖王、後感情疏淡的猜测麽?
这对她,是否过於不公了?
从凝馨殿离开,花示君犹豫再三,还是克制不了自己往云都殿行去的脚步。
宫侍丫鬟们都习以为常在半夜见到君王出没,从善如流的向君王行礼,再轻车熟路引他们王上往毕染寝房中走。
已近子夜,静坤约在半个时辰前满怀心事的离开,床上只有呼吸轻浅、似已沈睡的黑白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