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植保小说>其他类型>几度夕阳红>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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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2 / 2)

“不,不,不,”王孝城一叠连声的说,逃难似的向门口走去。“我要我有我还有事。”

何慕天把王孝城送到门口,目送王孝城的影子急急的穿过院子,走出大门。他迷惑的默立了片刻,才转回身子来,带着几分错愕,自语的问了一句:

“这人是怎么回事”晚上,窗外有很好的月亮。

晓彤靠着窗子站着,胳膊支在窗台上,双手托着下巴,默默的凝视着挂在椰树梢头的那轮明月。柔和的夜风正轻拂过来,椰树上阔大的叶片在风中摇摆。窗口近处,有一棵凤凰木,细碎的小叶子合成一片片云状的大叶,筛落了风,也筛落了夜。她几乎可以听到树叶在风中的低吟,那样柔和,那样旖旎。似乎是他的声音,在反复的轻唤:

“晓彤,你在哪儿”“四天没有见面了,你知道吗晓彤,晓彤”

四天是的,好漫长的四天为了妈妈苛刻的命令,她就只有停止那黄昏的约会。现在,在等待星期六的“铃兰”之约的过程中,时间变得多么缓慢和冗长

秋天的夜风,夹带着凉意,片刻伫立,已有瑟缩之感。她恋恋的离开窗子,回到书桌前面坐下。桌上摊着数学练习簿,一本大代数横放在台灯之前,用手托着头,她又对着灯闷闷沉思,好久好久,才无情无绪的叹息一声,勉强振作着把那本大代数拉到面前来。懒懒的翻开书页,在今天教到的那页上,有她上课时心不在焉的写上去的两个句子: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

这两个句子旁边,她发现不知何时,顾德美在上面写了一个英文字:“who”面对着这个英文字,她微微的失笑了。顾德美,她是她和魏如峰认识的关键但她还蒙在鼓里呢有好几次,她都考虑要把这个秘密告诉顾德美,但终于缺乏勇气,而没有开口。有人敲门,接着梦竹就拿着一封信走进了晓彤的房间。

“晓彤,有你一封信。”

晓彤一看到信封上那个“魏缄”两个字就紧张得脸色苍白,她跳了起来,颤抖着伸手去拿那封信。可是,梦竹紧握着信封不放手,盯着她的脸问:

“是谁写来的”“唔,我不知道。”这答案显然太笨了,梦竹的怀疑加深,她握着信说:

“既然你不知道,让我来拆吧”

晓彤呻吟了一声,无力的跌坐在椅子里,眼睁睁的望着梦竹撕开信封。她的心狂跳着,眼前发黑,暗暗的诅咒着魏如峰的沉不住气,写什么该死的信呢梦竹撕开信封,抽出信来一看,里面还有一个信封,她愣了愣,望了晓彤一眼,晓彤的表情如同等待死神的宣判,这使她更加疑惑了。撕开第二层信封,抽出来的又是一个信封,现在,连晓彤的眼睛都瞪大了。当第四个信封从封套里抽出来时,梦竹已经断定是孩子们开玩笑了。可是她仍然耐心的拆下去,这样,她一连拆开了七个信封,这些信封显然都是自制的,一个比一个小巧,一个比一个精致。最后一个信封只有一张邮票那么大,上面写着两行小小的字,梦竹拿近灯光细看,才看清楚,写的是:

“重门不锁相思梦,随意绕天涯。”

梦竹瞪了晓彤一眼,晓彤看到母亲的神情,就知道情况不妙,咬着下嘴唇,她沉坐在椅子中,一声也不出。梦竹拆开这最后一个封套,终于抽出一张折叠得小小的纸来,打开一看,她就呆住了,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彤:

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已经三日不见,请算算有多少秋了

峰”

梦竹怔了大概足足有二十秒钟,才回复过来,她一把抓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信封和信纸,往晓彤面前一送,板着脸说:

“你倒给我解释解释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晓彤怯怯的看了看那小信封上的字和信笺上的几句话,就眨了眨眼睛,屏着气,又要哭又要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嘴唇尴尬的瘪着,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梦竹生气的说:

“你讲呀你天天去念书,怎么念出这种玩意来的这个写信的人是哪里来的你说呀今天你不说明白,就不许睡觉”“哦,妈妈,哦,妈妈”晓彤低低的叫,像个待决的囚犯。惭愧、惶惑,和恐惧使她面色苍白。她用手揉了揉眼睛,眼泪却成串的滚落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梦竹说:“你别哭呀我问你,你认识这个写信的人吗”晓彤点了点头。“那么,这是你的男朋友,是吗”

晓彤又点了点头。梦竹瞪视着晓彤,在晓彤的床上坐了下来。男朋友晓彤那个几年前还和邻居的孩子们扮姑姑宴,跳橡皮筋的小女孩,那时时刻刻发生点小问题,都要叫一声“妈妈”的小女孩是什么时候长大的是什么时候了解了相思之苦的晓彤那么纯洁、幼小、稚弱的一个孩子有男朋友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在她心目中,晓彤仅仅是刚离开襁褓而已,还是她的“小小的女儿”,怎么会已经懂得恋爱了瞪着晓彤那张年轻的脸,她无法平定自己的情绪,无法平定由于骤然发现晓彤已长大而生出的慌乱感。她的表情使晓彤吓住了,发出一声喊,晓彤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叫着说:

“妈妈,你生气了吗妈妈,你不高兴了吗妈妈,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你别瞪着我,你骂我好了,妈妈”

梦竹深呼吸了一下,意识回复了一些,她拉住晓彤,拍了拍身旁的位子,示意要她坐下。然后,她整理着自己脑中纷乱的思绪,好半天,她总算平定了下来,而决心接受这个来到的事实了。她望着晓彤,温和的问:

“他叫什么名字”“魏如峰。”“你们怎么认得的”“在顾德美的生日舞会上。”

“哦”梦竹回忆着那个日子。“他在读书”

“不,已经做事了。”“在什么地方做事”“泰安纺织公司。”“什么学校毕业的”“台大,外文系。”梦竹沉思了一会儿,拿起魏如峰寄来的那封信,七个小巧玲珑的信封,两句小词和那寥寥数语,何等细密,而富于幽默感她突然兴奋了起来,女儿总要长大的,你不能不让她长大,大了总要恋爱结婚的自古以来,这就是一定的法则那么,女儿有了对象总是可喜的事,听起来,这男孩子的条件还不太坏哩她沉吟了一下,又问:

“他的家在台湾”“不,他是跟着他的姨夫到台湾来的他的父母都留在大陆没有出来。”哦,这也不错。基于一种母性的自私,她为晓彤设想,嫁过去不必伺候翁姑,也是一项优点她点点头说:

“如果我记得不错,你们才认识三个多月,已经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深的感情了吗”

晓彤胀红了脸,默然不语,梦竹想了想,又说:

“大概所谓留在学校里做功课啦,到顾德美家去啦,都是和男朋友约会去了吧”“噢,妈妈”晓彤低低的叫。

梦竹托起了晓彤的下巴,直视着她绯红而窘迫的脸,和清亮的水盈盈的眼睛。那不安而又焕发着光彩,羞涩而又流露着痴情的神态,竟使她心中掠过一阵激荡和感动。她用手抚摩了一下她的面颊,问:

“你爱他吗晓彤”“妈妈”晓彤恳求似的喊。

梦竹微笑了起来,对晓彤点点头。

“去通知他,下个星期天到我们家来吃晚饭”

“妈妈”晓彤发狂的喊了一声,扑过去,用手勾住梦竹的脖子,把头埋在梦竹的胸前,不住的揉搓着。梦竹拍着晓彤的背,哄孩子似的说:“好了,好了别闹了。”

但是,她自己也是那么激动,她觉得眼眶湿润了。“晓彤,但愿她有一份最好的、最美的、最诗意的爱情”她喃喃的在心中自语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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