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作战归来的程雎一回宿舍,就躺床上了。大家从程雎脸上也能看出来,考试不太顺利,也就什么也没问,随她去了。李昉蓁倒是乐观得很,一回来就拉着徐诜和杨肃肃聊着考试期间的事情,说得津津有味,仿佛是在讲别人的事情,显得满不在意似的。但这就是李昉蓁啊,有她在,宿舍里就总是欢声笑语的。
和着衣服躺在被窝里的程雎,闭着眼,脑海里一遍遍地回忆着这两天的情形。第一门公共课,内容都见过,但记不起来细节,程雎徘徊在选择题相似的四个选项里,哽生生地选了个答案,后一半的题目囫囵吞枣地读了题,瞎编乱造地凑了段答案填了上去,试图迷惑阅卷老师的眼球;第二门,按理说,是程雎最熟悉的科目了,毕竟是学了二十几年的英语,解题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但偏生主科是法语。英语和法语同属印欧语系,但所属语言支系不同,差别还是很大的,可历史上,法语对英语的影响也不小,英语中有不少词源于法语,因而,学习这两种语言时,出现混淆的现象并不奇怪。尽管程雎的语感不错,但在接二连三遭受生活的重击的情况下,思维能力和学习能力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复习途中,常常呆,头脑一片空白,自然疏忽了许多学习中的细节部分,更不用说学习法语造成的对于英语的重大影响了。幸好,这门儿英语的考试难度不大,以程雎的水平也足以应付了,难的是,高分不易。
两门法语专业课,考察法语基础知识的试题,倒不难,对于程雎这样的初生牛犊,却是另当别论了,漏洞太多,复习的时候除却不少的走神儿时刻,看书也是一知半解,又有点“好高骛远”的嫌疑,答题情况也就可想而知了。另一门儿,就更不用说了,基础楼层没有搭建好,怎么往上攀登,也还是停在原地,难以攀爬得上去。程雎想着想着,那种答题过程中的力不从心的感觉,突地充盈着她的心田,扼制着心脏的肺动脉,有那么一刻的呼吸困难,程雎不得不通过反复几次的深呼吸来调息。
待到心情稍微缓和一点点了,程雎慢慢地探出头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缓缓拉开了床帘,望向了床边的窗外,昏黄的路灯还没熄灭,守在窗边,映在宿舍的地上,散出微弱的光线,经反涉,悄然钻进了程雎的床帘开处,正好贴在了程雎的脸颊上,在这朦胧里,程雎隐约看见了床下方站着的人影,修长的身形,椭圆形的脸型,长飘过双肩微微上扬,那模样竟有些像是姐姐。程雎揉了揉眼睛,睁大了再看时,除了那点弱光,就只剩四周的漆黑了。放下床帘,程雎宽衣躺下,这才渐渐沉入梦乡了。
窗外的路灯还闪着惨黄的光,映在了窗玻璃上,程雎推门进去,看见了卧榻上正休息的姐姐和渡魂使者,惊喜之下,程雎连忙轻声小跑到床边,看着姐姐的睡容慢慢蹲了下来。另一旁的渡魂使者,双手枕在了后脑勺下方,平躺着,面色很平静。程雎正要坐在床沿边,程稚一个翻身,左手正要搭在渡魂使者的身上,却被两人中间一道无形的波弹了下来,程雎赶紧小心低下了头,看程稚又睡熟了,才悄悄坐在了床沿边。
看着姐姐,程雎又回想起了自己惨不忍睹的考试情形,泪水汩汩流了下来,一串串地滴在了姐姐的床榻上。三年前的高考,都没有让程雎这么担心过,考完了就代表解放了,程雎自然是每天都和同学约着出去疯玩儿,不到天黑是不会回家的。现在呢,学艺不婧,一切不幸的源头都是自己,是自己太脆弱了,承受不了生命中的考验,可是,这样的考验,一次就够沉痛的了,更何况是接连的两次呢?前几个月起早贪黑的,也是全天候的备考,若是半年前姐姐没有突然离世,便没有了那么多次的呆,也就没有了那么多次的眼盯着书看、却头脑空白,没有了麻木地翻书,就不会落下这么多知识漏洞了。
程雎正想得出神,程稚醒了,看到正坐在床边呆的程雎,讶异地急忙坐了起来,拉了拉程雎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色和神情,只见程雎的额头上的几道皱纹尽起,拉扯住了两边的眉梢,黑色眼球正在泪海里浸润着,鼻孔里的气凝滞住了,微张的双唇呼、吸气,还有些微颤,看得程稚眉头一紧,将程雎轻轻揽了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脊。程雎这才反应过来,双臂从后面抱住了姐姐,哇哇大哭了起来,吵醒了渡魂使者,他睁眼正好看见了程雎紧闭着眼放肆地哭着,眼泪鼻涕随着哭声此起彼伏,也顾不上擦拭了,任凭其掉落在了床上、衣服上。半晌,程雎止住了哭声,用手一把擦掉了眼泪鼻涕,又拿被褥当抹布擦了擦手。这时,渡魂使者已经起身了,程雎拉着姐姐的手,面对面地坐着,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姐姐,这次考试可能砸了。姐姐,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