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喜的队伍进到村里时,正在田里头挑粪浇水的大人,还有趁着大人外出,聚集到禾场地坪玩疯了的孩子们,一个个都惊奇不已。
大人在慌忙中丢下粪桶、扁担,甩开锄头把,或者浇粪便的勺子,争先恐后跑回村子里。小孩子们则更是快捷,他们早已经混入到送红榜的队伍里头了。
大家一个劲挤到邓劲松家的禾坪里,看稀奇,看热闹,同时也是在凑热闹,跟着这一家人高兴。
这时候,高天上浑圆亮爽的大太阝曰,像架挂在天上的照相机,已经调好了光圈和度,准备随时按下快门。这个巨大的镜头,不失时机地记录下来禾坪里的一情一景,尤其是邓劲松一家人的喜笑颜开。
村里的同龄人用够了艳羡的眼光,在眼睛一眨一眨之间,拍下了所有激动人心的场景。这些场景和片段,在若干年以后,还会在他们的脑际上一闪一现。毫无疑问,那必定是在当年,或者漫长的岁月中,经过了悉心的冲洗和一丝不苟的排版,因而是永恒的记忆。
邓劲松并不是一个自以为是而盲目的骄傲学生,他心里很明白,作为一个捋锄头把的农巴汉子的崽,除非依靠自己的不懈努力,真不可能有任何人生捷径可以走。即使有自己不懈努力,他的同龄人不是也如邓劲松一样奋斗过吗?
周围任意拉来一个他这样的人,或许在学业方面都不会碧他差,甚至有的人还会更好一些。
由此看来,他不过是碧别人幸运一些罢了。有的人因为家庭出身的原因,根本就没有升学的机会,再怎么去争取,也不过瞎子点灯白费蜡。所以,他在学习上是不敢有半点放松的。
邓劲松把冬天里当做春天。他就是这样一个蠢宝。
当然,蠢宝后来读过了《易经》以后,才渐渐懂得,这一光荣是他人生一段好运的结束,也可以说是一段厄运的开始吧。
因为一开学,学校有了变化,邓劲松的学习生涯也随之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邓劲松不可逃脱地成为了校长和老师们的试验品,当然也无可奈何地成为了牺牲品。
高中二年一期,邓劲松所在的公社中学,对全乡高中二年级的全部班级进行了调整:
全公社共有四个高中二年级班,只从每一个高中班中抽出成绩在前五名的学生,汇合到区中学,重新组成高中班级。这些学生,继续完成高中二年级的学业,参加当年高考。
对于剩余的学生,一部分可根据自愿降级到初中班,重新上完初中后,参加全国统一的中专招生。最后这一部分学生,高不成低不就,只好安排到偏僻的分校去,继续完成高中学业,以图领取到高中毕业的一纸文凭。当然,对于他们来说,参加高考只不过是报名或者不报名罢了。
邓劲松在这一轮并不明白的考试中没有能够挤进前五名,当然,成为最优分子,直接进区中学高中班,只能成为妄想。若是降级,重新上初中,就会加重家里经济负担。于是,他只好被动地到分校继续读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