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不一会,那三人走到她的面前。走在中间是一位看起来有六十开外,面容憔悴,眉头紧锁,似乎有无穷的烦心事,最显眼的是他嘴的右上角有一颗黑痣,上面长着长长的毛。左右两位约三十左右,一个看起来很凶,另一个面色平和,一付与世无争的样子。
“请问这是常山村吗?”中间的老者问。
“是啊。”
“想向你打听个人。”
“谁?”
“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陈葆光的人?大约三十岁。北方口音,医生。”
这时候她才觉,老者的口音与丈夫的完全一样。她立刻警觉起来。她记得丈夫和她说过,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这里。这些人都是一些什么人呢?
“究竟有没有?这么墨迹!”那个面相凶恶的人大声说。
另一个年轻人轻声轻气地说:“姑娘,不要急,好好想想,有没有这个人。”
“你们是谁?”她问。
“我们是他的亲戚。这位—”他指向老者,“是他的老叔,我们两是他的堂兄。他父亲现在病危,想见他最后一面。”
秦宛若的心突然怦怦乱跳。他说的完全是假话。自从姐姐死了以后,丈夫老家已没有人。他的父母早已过世多年。他们是谁?想干什么?
“没听说过。”她说。然后继续低头洗衣服。
“你确定?”面相凶恶的人说。她点点头。
“走,咱们再问问其他人。”老者对另外两人说,然后返回车内,继续缓慢向前开。。
直觉告诉她这帮人来者不善,她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第一反应就是应该立刻给丈夫打电话。她摸摸口袋,“糟糕!”她暗叫一声,手机忘带了。她有点慌乱,看着那渐渐远去的小车,她知道必须在那三人之前见到丈夫,把情况告诉他,使他有所准备。她不及细想,拔腿沿着另一条小路往家里跑去。
快到家门口时,她停下了脚步,现门异乎寻常地关着。平常为了方便村民就诊,大白天门几乎都是开着的。她轻轻地推开门,屋里空无一人。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全身。此刻丈夫应该坐在办公桌旁,时刻等待就诊的病人。她环顾室内,现给病人坐的椅子倒在地上,丈夫办公桌上十分凌乱,书架上的书散落一地,明显是搏斗时造成的。她快地冲进检查室,小厨房,最后是卧室,都不见丈夫的身影。她找到自己的手机,拨打丈夫的号码,提示是已关机。她确定这一切和那三人有关。难道他们绑架了他?为什么呢?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呢?他就是一个贫穷的乡村医生,无钱无势,除了—想到此,她掀起床前的小地毯,接着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一块薄薄的铁皮,然后跪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从地板上撬出一块二十厘米见方的木板,伸手从下面的洞中拿出用多层塑料袋包着的那本书稿。她打开塑料袋,看到书稿完好无损,重新包好,放回洞中,木板重归原位,和周边的木板严丝合缝。最后,将地毯盖在上面。
她坐在床边,思考着。那三人肯定是为了书稿而来,向丈夫索要无果就绑架了他,以便曰后用其它的手段碧他开口。她思考要不要报警,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乡镇派出所对人口失踪案件基本上不怎么上心,专业能力也碧较低下。更为关键的是,即使抓到绑匪,很有可能会失去书稿。茫茫人海,短时间内弄清丈夫的下落太难了,只能慢慢寻找线索。想到丈夫可能遭到的各种各样的折磨,想到幸福的生活才开始没多久就遭此飞来横祸,眼泪不禁流了下来。但很快她就用纸巾擦干了泪水。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想,必须想办法去应对这个局面。绑匪没有拿到书稿,丈夫的姓命应该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不过他们可能再次找上门来,试图从我身上找到他们所要的东西,或者将这里挖地三尺,那样的话,书稿就难免落入他们的手中。
“我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地方。”想到此,她迅地行动起来。床头柜里有大约几百块钱的现金和一张银行卡,她将钱和卡放入口袋。她再次取出手稿,贴内放好,再缠上几圈胶带,外面加了件深色的衣服。虽然有点热,但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本想带些换洗衣服,但拿起几件,看了一眼,又扔到一边。最后,拿起手机和充电器,向门口走去。临出门前,她再次看了看屋里的一切,然后转身跨过了门槛。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一条黑影闪入王才的屋里。王才昏睡在床上。他久久地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看着这条垂死的生命。接着,走到黄脸婆的门前。此刻她的房门紧闭。他跪下,朝着房门磕了三个头。然后,走出大门,没入黑暗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