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向山下,那里,层层白云飘渺,似隔绝了另一个世界。
山道上徐徐而来一抹白色身影,山岚雨雾中他的身影模糊看不大真切,兰倾旖也只一瞥而过。
白衣人在山道上踽踽独行,穿云拨雾向山崖而来。蓦地,他在亭边停住脚步:“这不是兰姑娘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呆着”
兰倾旖回头看去,笑了,竟然是认得的人。“连大将军,你会出现在这里,还真是令人意外。”
连珏白衣皎皎黑发轻飘,怀抱着一张古雅的桐木琴,正伫立在雨中看着她。
他衣袍在雨中翻飞,经雨而不湿,雨丝在离他还有一尺的时候就被他外放的真气无声弹开,看上去倒是十足十的山中高士的韵味。
“上来坐。”兰倾旖招呼。
连珏也不客气,大步踏入亭中,在离她半尺远的地方坐下,将桐木古琴搁在身边。
“怎么了难道在许家有人给你气受”
“许朝玄的健康还握在我手上,谁敢给我气受”兰倾旖懒洋洋地笑了,“不过有些想家,出来散散心罢了。”
“你和他的关系似乎不错。”兰倾旖随口道。她在许家月余,还是第一次见许朝玄见外客,虽然这人是来拜年的,但这已足够说明问题。
连珏微微一笑:“的确有些交情。”
兰倾旖点头,看着飘飞的雨,她目光有些迷离。
“可惜没有酒。”
一个酒葫芦突然递了过来。
执壶的手指纤长洁净,姿势稳定,稳定到近乎亘古不变的淡漠。
“不喝吗”连珏看她。
他拿着酒葫芦,喝一口酒,递给她。
兰倾旖爽快地接过,仰头灌了一大口。
酒味辛辣,是烈酒大漠醉,一壶可以让人醉倒三天。
连珏倒有些发怔,没想到她这么爽快,看她的衣着举止,想必自小受到的教育良好,出身富贵,应该不会习惯与人共一壶酒,最起码也会先擦擦葫芦口。
看着她利落的动作,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是在军营里和士兵喝酒。
“你怎么会来这里”兰倾旖开始没话找话。
“我来拜访方丈大师,给我诵诵经。”
“诵经”兰倾旖一愣。
“让方丈为我超度超度,以期减轻杀孽。”连珏悠然答。
兰倾旖扑哧一声乐了:“你一个为将者还信鬼神信了便有心障,还如何挥刀杀敌”
“人命手中过,佛祖心头坐。”连珏不以为然地答。
兰倾旖一笑,觉得这才是杀神真境界,看来他还真的需要超度。
“将军的命运就是操纵人间杀戮,连大将军,你的灵魂只遵从大地和命运的召唤,所以你这辈子就别想当个普通人了,还是先酒肉穿肠过吧。”她笑意浅淡,眼中有淡淡的欣赏。
“你的医术,传自何人”连珏直截了当地问。
“我以为你就算想盘问我的来历,也该委婉点的。”兰倾旖晃了晃葫芦,酒波荡漾,似都涌入了她的眼眸。
“在你面前绕弯子耍心机没用,还不如直接点。”连珏坦然。
“我连脸都不肯给人看见,你以为我还会让你知道我的师承吗”她目光晶亮,似一块打磨的恰到好处的水晶,清晰地倒映出他若有所思的表情。
连珏看着她脸上的面具,终于露出了几分悻悻:“真想扒下来瞧瞧。”
兰倾旖哈哈大笑:“你是第二个想扒我面具的人。”
“第一个是许朝玄”
“其实扒了也无所谓,反正他也看不见。”兰倾旖露出尺子比量过的标准微笑,“但他若真敢这么做,我会扒光他的衣服再把他绑到玉京闹市场上示众。”
“噗”连珏刚入口的酒水全喷了出来,一滴不剩地喷成了暴雨梨花。
兰倾旖早有准备,用袖子挡住脸,衣袖上涌起的劲风将酒液尽数挡了开去,“你是存心想请我的衣服喝酒吗”她满脸嫌弃,“但我可不想自己的衣服喝醉。”
连珏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好!有勇气!”他赞:“正该这样,给玉京的百姓们增加点生活情趣。”
兰倾旖摇头,心说这也是个恶劣的人啊。“其实许朝玄也不吃亏,我对他没兴趣,真的。”她神色坦荡荡:“我小时候偷看师傅洗澡,都会趁机投毒的。”
连珏:“……”这就是剽悍的人生吗
兰倾旖看着远方古寺灯火,心中忽生寂寥之意。
“夜深了。”她晃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酒葫芦。
“一生忙碌奔波,唯此刻,山河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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