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残叶夹在风中席卷而来,一道黑影快如闪电地从空中俯冲了下来。
那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许朝玄心头微有火气,刚想一掌打出去时,一只纤秀的手拦住了他。
“别!别打!这是来找我的。”
兰倾旖连忙坐起身。
呼喝的风声也收歇了下来,凉风袭来,漆黑的影子从天而降。
黑鸟停落兰倾旖对面的栏杆上,它的身形不算很大,动作极轻巧,浑身漆黑,羽毛油光滑亮,头上隐约浮现着三道淡淡的金光。那双眼睛透着锐利的冷光,爪子锋利如刀刃,看上去一身的霸气神武。
而此时,那黑影睁着那双眸子,很是警惕地盯着许朝玄。又转过头傲娇地看了眼兰倾旖,眼神竟隐隐带着几分不满。
兰倾旖无语,这感觉……这感觉怎么像妻子红杏出墙结果被夫君的下属抓个正着呢话说阿夜,虽然我将你留在了韦淮越身边,可是……可是貌似你的主人是我不是他吧!
至、于、吗
她好气又好笑,但此刻看见爱宠,心情大好,笑容温柔地冲着满身肃杀之气的黑鸟招了招手,“阿夜,过来让我看看。”
黑鸟不满地看着许朝玄,不动。
“哎,别那么小气!你是堂堂的血鸢,总要拿出点气度。”兰倾旖也不生气,和蔼地劝着某只使小性子的血鸢。
“血鸢”默不作声的许朝玄终于悚然而惊,诧异万分地扬高了声音。
不怪他惊讶,血鸢是卫国人所信奉的一种神物,拥有这血鸢的人一定不简单!这血鸢千年一只,据说是生于卫国北境赤风族的,非常有灵性,性子也极其凶戾,是会认主的神物。它有强大的搏击能力和灵敏的嗅觉,而且飞行速度之快绝非凡物所能比。他以前也只在书上看见过,还从没见过谁能拥有一只血鸢。
兰倾旖看着血鸢头上已隐去的那三道金线,点头,“是!血鸢!”
血鸢看了眼兰倾旖,还是不肯动弹。只警惕地望着许朝玄,一副睥睨的样子,看着他的眼神似乎还有些不屑!
兰倾旖抽了抽嘴角,这家伙,今天是和许朝玄杠上了吗
失明之人的感觉有时候比常人更敏锐,许朝玄眉梢微挑,袖子里的手微微一动。
然后血鸢就觉得自己的颈项一凉。
它骇然低头,就看见一点银光,追光掠电般自那人指间射出,擦着它颈间细细的绒毛而过,无声无息没入梅林。那银光快得连它锐利的目光都无法追及,刹那带飞它最脆弱的颈项上的淡灰色茸茸细毛,在半空中悠悠坠落。
只差一点点,它的喉管就会被割开!
血鸢的长唳瞬间划破天空,清音万里,清锐如戈。
兰倾旖挑起眉,抄着袖子看着自己的爱宠,摆明了隔岸观火。
吃了大亏的血鸢森然地盯着端坐喝茶的人,对方却直接无视了它。不是故作姿态的无视,也没有故意的警告和气势汹涌,更没有一招制住它的得意和炫耀。是强者对自以为强大的蝼蚁的挑战的完完全全的漠视。
血鸢忽然有些不安地拍了拍翅膀。
对方若有若无地向它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目光,平静,阔大,有种淡淡的凉,像它高飞的路程中,偶尔看见的无边无垠令人神往的波澜万千的海。
可它却觉得,谁若将这海当了真,定然会被它的波涛汹涌吞没。
它下意识看了眼主人,主人正含着淡淡笑意看着它,目光平静而如山海阔大。它突然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觉得自己在无限缩小,缩成了天地间浮游的微小尘埃,落在他们广袤无垠的目光中。
血鸢立在那里,满身的凶气瞬间收敛,对于凶禽,能降服它们的只有更强的气势,不是来自于躯体,而是来自于内心,来自于内心灵魂的强悍和阔大。
血鸢甚至觉得,眼前这个眼盲的年轻人,比起自己的主人,那种内心力量的强大,也毫不逊色。
“你啊,总要被人教训一顿才知道老实。”兰倾旖看着乖下来的爱宠,无奈地道。
血鸢瞅了她一眼,“唧唧”叫了几声,爪子不安分地抓着栏杆。
“怎么说不得你了”兰倾旖戏谑道,“这次是你运气好,人家对你没杀意,若是遇到了强敌,看你怎么办”
血鸢蹲在栏杆上,闭上眼睛,不做声了。
“好了,我不说了就是了。”兰倾旖轻轻地叹了口气,招手,“过来吧,别耍脾气了。”
血鸢睁眼看了她半晌,翅膀一扑,如同一道黑色流光般朝她飞掠而来,绕着她转了三圈,盘旋在她面前,睁着那明亮的眼睛望着她,兰倾旖看着它眸中淡淡的思念,心头一软,伸出手抚了抚它的羽毛。
血鸢缓缓降落下来,往兰倾旖的肩头跳了去,像一个保卫的战士般,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
“怎么还在生气好了,你这脾气越来越大了,这样可不好。这么久不见,一见面就摆脸,你就不怕我难过”兰倾旖哭笑不得,伸手将血鸢抱了下来,拉开它健壮的翅膀,从翅膀下取出了一张小纸条,随手打开。
淡淡的冷香弥漫开来,兰倾旖手中,正捏着一枝怒放的红梅,鲜妍葳蕤,艳如胭脂。
这枝红梅,是粘在纸条上的。
纸条上,一行苍劲有力的字体映入眼帘,简简单单地九个字
两月后下山,不日来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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