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怕死!”兰倾旖凉凉道:“不过也正常!换做是我,我也会最后挣扎一下,不到最后,谁会知道自己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呢……”
“可斗与不斗结果都是一样的。”玉琼连连摇头,“太子也是昏了头了,闻人炯虽然年纪大了,身体不佳倦于朝政,可对于自己的权位看守得依旧牢固,从未放松过对朝局和军队的掌控,他以为掌握了近一半的京畿护卫力量就可以掌握胜局”
“所以说这才是设局者的高明之处,这人和太子的不同,就在于他从未小瞧了闻人炯。”兰倾旖伸指摩挲着纨扇扇面上的杜鹃花,眼中波光潋滟,秋水荡漾。
这件事的结局已经落定了。
太子,休矣。
闻人炯早在事发之前就住到了京郊行宫,并撤换戍卫营长官,调动京郊大营开始反攻……
传说至此戛然而止。
皇帝在住进京郊行宫后,曾传召六皇子前来觐见,当夜牛皮大帐里灯火一夜未歇,沉香烟气淡淡,遮住了所有从容恭谨外表下不为人知的冷酷心思。无人知晓那对父子谈了什么,也许是父慈子孝剖心对白,也许是你来我往机关暗藏。
天亮时六皇子恭谨地退出大帐,晨光中他眼圈微红,看向皇城方向的目光,却冷若冰刀霜剑。等待着皇城血火将谁的容颜照亮,告藉那些冤死的爱过的人。
审时度势,随机应变,顺力而为,借力打力。
兰倾旖不得不佩服设局的人,这一局下来,扳倒了太子,解决了四皇子,还让自己的手保持干净没沾上兄弟的血,更在这个过程中取信皇帝,获得了更多支持……这一石下来,打了几只鸟四只五只还是更多
太子闯宫失败,被京郊大营军队和一面倒的局势逼得丧失心智濒临发狂。
闻人炯将攻击范围不断压缩,再压缩,摆明了要将所有事都在东宫之内解决。他将反攻之事交给了六皇子全权处理……
兰倾旖心想太子完了。杀兄之仇,怎可放过怎会放过闻人炯这么做,也是彻底放弃了太子吧!
她很平静地在瑶台月呆着半步不出,她相信现在的许家不需要自己的存在。做人要识相,她很体贴地避开。
她提笔蘸墨,默默抄佛经静心,一笔一划,写得缓慢耐心,仿佛要借此磨去自己心中的浮躁。
她不在乎皇宫死多少人,反正只要死的没有自己的亲人朋友,怎样都无所谓。
情报不时地送上来,她手边已堆了好几封密报,烛火下她神色平静,看不出一丝波动,心情也如古井般,平静,微凉。
轻快脚步声远远传来,木质长廊上空洞回响缭绕不绝。
兰倾旖端坐不动,“捺”的一笔拖得有点长,显出了几分急躁的味道。烛火跳跃了一下,映在她眸中,波光闪烁明灭不定。
“小姐。”玉琼轻声开口,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桌上的宣纸。
“怎么”她放下狼毫笔,淡淡问。
“太子已被六皇子堵在了东宫里,战局还在不断压缩,想必很快就能结束了。”玉琼答得平淡。
兰倾旖垂眸,纤长的睫毛垂下,帘子般挡住了她眼底光芒,让人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四皇子呢”
“他暗中带人冲进皇宫,企图挟持留在宫中的十六皇子和年幼公主们作人质,结果被人拿下,暂时软禁在宫中等候闻人炯发落。”玉琼的语气平静,仔细听来还有丝丝冷意。
“有没有后悔”兰倾旖故意打趣。
“我只遗憾不能亲手杀了他。”玉琼眼中蒙上了淡淡的戾气和杀气。
“他死了,你的仇也就可以结束了。反正是死,谁杀都一样!”兰倾旖无所谓。
“小姐放心,玉琼明白!”
玉京已经戒严,皇城内所有衙门都有京郊大营的军队驻扎,久居天子脚下的百姓们,嗅觉都很灵敏,知道如今情形不对,家家户户都紧闭门户不见外客,透过窗户缝隙胆战心惊地看着外面街道,猜测着京城状况。
东宫烟尘滚滚,喊杀震天,六皇子领旨同将领在猛攻太子残军,而太子被围在东宫南部的清末楼,仍旧负隅顽抗。
许朝玄改装成普通侍卫,易容得面目平平,面无表情地站在六皇子身后,听着这血色火光皇城一角的惨叫哀嚎。
暗红的光影投在他流光潋滟的眸子,这个平日里云淡风轻的男子,忽然多了种令人心惊的艳煞之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