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倾旖一笑,眼底有清亮明丽的华彩,拿起干布巾裹住他的头发,仔细地给他擦拭,丝缎般的黑发不时拂过她的手背,带來些许痒意,还有淡淡的凉,似冬日飘下的第一片初雪落在脸上,她不嫌麻烦,换了两块布巾擦到不再滴水,另寻了一块边擦边用内力烘干,淡淡的暖意顺着头皮往他内心传递,他顿觉全身暖融融的,仿佛一日的疲惫尽数散发出來,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将头靠在了她身上,她笑笑,给他擦干头发,顺带按摩起脑部穴道。
灯光映上她的脸,映出她的眼眸,她此刻眼神,温柔缱绻。
“好了。”他忽然按住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额头上,“沒事了,我感觉好多了。”
兰倾旖伸出另一只手抚了抚他的脸,沉默。
“早些睡吧!”他忽然站起身,道。
兰倾旖看了看沙漏,“才戌正一刻,时间还早。”
“不早了。我明日还得上朝。”闻人岚峥笑意浅淡,是一贯的从容平静。
兰倾旖怔了怔,“你怎么……”话到一半又住了口,她心知肚明他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进行反击,迫使皇帝不得不放弃对他的变相打压收权,重新将他召回朝廷。
这是好事,她应该高兴,并支持他。
“结果是好的。”她笑眯眯点了点头,乖乖睡觉了。
这天气的确适合睡觉。她闲闲歪在里侧,看他熄了灯在身边睡下,香气淡淡的被子将她全身裹住,她觉得很暖和。身边有温暖熟悉的气息,她唇角挑起一抹清淡的笑,熟极而流地翻了个身,往他怀里钻了钻。
耳畔笑声清浅,如一串玉石琳琅地滚落在水面。他也不客气,单手环过她的腰将她搂在怀里,另一手熟练地绕过她颈项,给她掖了掖被角。
“乖,安心睡吧。”
兰倾旖含含糊糊应了声,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断断续续下了好些天的雨终于停下,婢女们换了被褥,拿去清洗干净晾晒,温暖的阳光洒落在雨露未晞的花瓣上,如镀淡金薄纱。
闻人岚峥回府时,听说兰倾旖还在睡,这让他颇感惊奇。
他认识的兰倾旖,虽不至于起得特别早,但作息也极有规律。据她自己所说,这是练武的需要。现在这日上三竿的,都巳正三刻,快要准备午膳了,她怎么还沒起
他刚刚踏进寝殿,下人便毕恭毕敬战战兢兢地告诉他,兰倾旖今早重新搬回了清音园。
闻人岚峥的脸,瞬间黑了黑,随即头也不回地奔向了清音园。
门窗紧闭的房间里,纱帐深垂,屋中安静无比,桌角的造型别致的紫鼎铜炉正缓缓散出杜若的清苦香气。
他落地无声地走进屋时,正看到花梨木床上兰倾旖沉睡未醒的模样。她穿着素白寝衣,披散着缎子般的鸦墨长发,双手叠放于腹平躺着,这个睡姿其实很文静,像是摊开了一幅写意山水画,画中人的睡颜甚是恬静,就是气势悍然了些。抱着被子睡得四仰八叉也就算了,枕头被她蹬到墙角当脚踏踩着,原本盖在腹部的薄毯也在她调整睡姿的滚动中压在了身下,裸出一双白嫩天足横到床外。
闻人岚峥看着好笑,坐在床侧,伸出暖和的右手拉住她的脚踝,道:“梅花鸳鸯鱼都做好了,你怎么还不起來”
睡得迷迷糊糊的兰倾旖微感不适,蹬了下脚踝,咕哝了句什么,他也沒听清。
闻人岚峥抚平她翻卷起來的寝衣,顺势将手压在她腰上,细细摩挲着,掌间的温度很快传到她的肌肤上,让她猛然想到,从來沒人敢这么无礼地对她。要换平常,她肯定不会管他是谁,天王老子也照打不误。可今天她不想和他计较,反而有点希望他的手再往下挪一点。
她这么想,便也真这么做了,凭感觉抓住他的手搁到了小腹上,嘟囔的声音似乎充满了委屈:“给揉揉呗,好疼。”
闻人岚峥:“……”他好气又好笑,再接再厉地逗弄她,折腾得她睡不安生。
她猛的翻身坐起,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怒道:“你到底想怎样”
闻人岚峥满意了,悠悠笑道:“睡昏头了吗”
兰倾旖欲哭无泪,蜷腿坐在床上,捞过毯子裹住腰腹以下,神色看起來有几分萎靡,不曾察觉脚踝还在他的手掌之中。
“怎么了你生病了”发觉她神情不对劲,他怔了怔,关切地问。
兰倾旖有苦难言,只怔怔地瞪着他,愤怒道:“你吵醒我做什么睡着了不是挺好的吗”
“都快午膳了。”他满脸无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