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很有意思。
他雪白的手指随意拈起一枚葡萄,仆人立即殷勤地要帮忙剥皮,他摇手拒绝,眼睛犹自盯着歌舞,仆人又赶紧端上玉盘,等着那一点葡萄籽落下,清脆有声。
吃石榴的青衣人看一眼赫连无忧,确定这是个有脑子但性子大条看起來不正常的姑娘。
叶瞳直接无视她。
如此异宝,自己消受不起,既然这两位都有兴趣,就让他们费心吧!
赫连无忧想累了,觉得口渴,伸手去捞葡萄。
她的指甲正碰上另一只手。修长有力,雪白干净,骨节精致分明,指节如玉雕,指甲如冰贝。嗯,看这双手就觉得对方是个美男。
事实上,也是。
好巧不巧,两人看中同一串葡萄。
赫连无忧有些呆地抬头。
她抬头的刹那,正对上一双艳绝天下的漂亮眼睛。黑白分明,如黑玛瑙衬白雪,清透如朗月,炯彻如水晶,转动时流彩逼人,凝视人时则静若明渊,一个眼神便是一段清华风致,如月色一泊照耀人心,写尽风流。
她看看对方。
对方看看她。
赫连无忧果断松手。
对方瞟一眼葡萄,微微一笑。
……
赫连无忧端端正正坐着,欣赏歌舞,沉默等待。
“我总觉得她有点傻。”青衣人踢了踢叶瞳,扔开石榴开始嗑瓜子,边嗑边由衷道。
赫连无忧当沒听见。
这话如果是叶瞳说的,她或许还敢顶回去,但换做另两个,她还真不敢。
二小姐不傻,知道青衣人看上去嬉皮笑脸好说话,但实际上恐怕比叶瞳还要不好说话。
她敢和叶瞳闹,是因为和叶瞳相对较熟悉,知道他对自己的容忍度在最近的磨练中不断增强,笃定叶瞳不会和她计较,哪怕仅仅是因为不屑不和她计较,总归不会有后患。但这人不同。再怎么沒个正经,她还是看出了他眉间杀气。
她相信,触怒叶瞳,只是会倒霉。但触怒这人,那就是死!
当自己明显弱势时,她不敢造次。
她默默算了下时辰,头一次觉得时辰难熬。
姐姐,你怎么还不來不知道我这里很烦很难缠吗
叶瞳冷冷斜他一眼,“在你眼里谁不傻”
青衣人笑得满不在乎,“也对,你在我眼里,也是个傻子!”
叶瞳的回答是狠狠给他一脚。
赫连无忧听着他们的对话,目光在青衣人和叶瞳之间游移,心里忽然有些不安,但表面上特别淡定。
越是心虚越要理直气壮。
她耐心等着。
被她盯上的仁兄似乎也沒发现她的心不在焉,姿态闲散,不时拈一颗葡萄,手指缓缓剥开深紫的果皮,红唇白齿咬开碧绿的汁液,这一幕其实很美,但心怀鬼胎的人们,沒一个懂得欣赏。
他凝神听着外头风声,眉头微蹙,吩咐歌舞姬,“你们都下去!”
“是!”莺莺燕燕依依不舍地退下,临走前那欲语还休流媚生波的眼神,看得赫连无忧心头感叹不已。
安安分分等了半个时辰的赫连无忧,沒等到自己想看的结果,她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要转头去看吃葡萄的仁兄,头转到一半猛的反应过來,强迫自己扭回头。
一只手,忽然平静地搁上她咽喉。
手指稳定,指尖微凉,衣袂翻飞间,一抹淡淡的兰芷芳桂清华香气散入她鼻中。
随即那只手,缓缓收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