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珑,药箱!”
玉珑会意地递上一幅泛着淡淡金色的手套和一柄两寸长非金非石的小首,兰倾旖戴上手套捏紧首,动作利落地在闻人行云手腕上划了道伤口。
鲜红的血立刻从伤口里溢出来,顺着闻人行云的手腕划过一道血痕,滴落在兰倾旖早就准备好的丝帕上。
她伸手,玉珑立即递上一个两寸高的瓶子。
明院判眼睁睁地看着她从瓶子里倒出一些细小的红色粉末到丝帕上,原本渐渐晕开的血迹颜色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的确是碧霞瘴。”兰倾旖收起瓶子。
“秀,桑花不够用。”玉珑盘点着药箱里的东西,泼她冷水。
“嗯咱们来时带的那些都用完了”兰倾旖有点呆。
“那不是你给长公主送药的时候用过大半吗”玉珑几乎想翻她白眼。
“找温九箫。”兰倾旖反应很快,提笔刷刷写下几行字,将信笺扔给她,头也不回地道:“他肯定有。一个时辰内拿回来。”
她接过药箱打开。她的药箱是特制的,箱子隔成上中下三层,分着大大小小的格子,瓶瓶罐罐却又是完全一样的,不贴笺纸不做标注,看瞎眼睛也无法看出不同,唯一的不同也只有靠鼻子分辨,盒盖上镶着针囊,插着规格粗细不同的金针银针。
她取出金针,轻轻扎入闻人行云头顶的几处重穴,又让宫女灭掉熏香,打开窗户,写了张固本培元的方子让宫人去煎。
她看一眼进来的闻人岚峥,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发现得太晚,他如今情形不妙。这种蛊我虽有办法解,但用过药后还得观察,如果明早他退烧醒来,就没事了。不然保住性命也得成白痴。”
闻人岚峥倚在门框上,闻言脸色微白,掩在宽大袖子里的手微微发抖,他若无其事地将手背到身后。“不管怎么样,你尽力。”
“重点在他自己。”兰倾旖摇头,“如果他意志坚定能挺过去自然没事。”她看向明院判,“劳烦开些补药来,要性温的,不要那些燥热大补的药。”
“是。”明院判悄悄退下。
侍卫很快蓉桑花,还是温九箫特意风干过的。兰倾旖满意地点头,直接做了个药包悬到帐顶,又连续施过好几次针将蛊虫逼出,才将闻人行云的情况稳定下来。
闻人岚峥早遣退宫人,偌大的寝殿里只余下他们两人和昏迷的闻人行云。
“怎么样”闻人岚峥拉着兰倾旖在边坐下。
兰倾旖轻轻摇头,“碧霞瘴症状很像风寒感冒,所以患者中蛊也不怎么在乎,但他们最后往往都死在这种不在乎下。刚刚我看到行云额上的徐点微微带黑,最多再晚上半天就得成纯黑,那时即使我医术通天,他也得成尸体。”
闻人岚峥眉头微皱,“我花过功夫追查。可线索指向明寿宫。”
“那你怎么看”她语气波澜不惊。
“若说母后对行云有杀机,我信。”他沉吟道:“从理智上讲,行云身份特殊,母后也不是什么善类。为绝后患斩草除根的事她绝对干得出来。当初你不在,我有意培养行云做继承人,母后心中自然不甘,但我将行云护得紧,她无从下手。可如今你在,我便以为她已打消念头,自然也放松了警惕,于她而言,这是个好时机。但从感情上来讲,我又觉得说不通。我的意愿,母后再清楚不过。就算她知道行云的身世,也该清楚有我在她不会有事,况且当年三哥的事,我已对她很不满。她何必冒着母子决裂的风险来杀一个对她没有致命威胁的行云”
他握紧她的手,淡淡道:“如果是为继承人的事也说不通,没有行云,我也有兄弟,将来还会有侄子,宗室中不缺天资聪慧的男孩子,她难道还能全杀光不成”
“不是她。她即使要动手,也不会用这种手段。这明摆着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兰倾旖回握他的手。
“所以是第二种可能,这事和她无关,是有人栽赃嫁祸。”闻人岚峥眼神森冷。“这背后之人有这本事布下此局牵扯到母后身上,定是手眼通天势力超群人物,这样的人不少,但也不会多。但我有点想不明白。你说这哪有嫁祸他人却只做一半不嫁祸到底的道理要弄死行云栽赃母后的办法多得很,干嘛非要用蛊除开安国,其他哪国宫廷里,巫蛊不是禁绝大案母后脑子进水都不会用这种办法对付行云。即使她是太后,搅进巫蛊大案也没好下场。除非……”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除非主使者是故意的,目的也不是嫁祸而是试探。”
“宫中能诊出碧霞瘴的或许有不少,但能解掉它的不超过三个。主使者怎能不提高警惕”兰倾旖冷笑。
闻人岚峥心头微沉,眼中已多了份凝重。“目的是摸底,所以……”
“所以接下来,要针对的目标就是我。”她猛的伸手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头,笑吟吟地问:“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娶我很麻烦我的敌人那么多,连带着你也要跟着担风险。”
她乌亮如黑曜石的眼眸中闪烁着迷离艳光,清浅的呼吸落在他颈间,温热中带着微微的痒,几乎瞬间,他就感受到臂上的温暖与柔软,像火炉上熨得温热的丝绸贴在身上,她的气息芬芳中带着些许甜美,如清晨尚未绽放的幽兰,清丽却不乏不染尘垢的妩媚,拂过心田时带着幽幽的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