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儿腼腆地笑笑：“那好。”
“嗯，吃饭吧。”卿枳一高兴，给她夹了好多菜。
“凰儿姐，”店小二跑过来，“今天你去替一下场子好不好？”
凰儿回头看着他：“怎么了？圆圆又罢场不演了？”
店小二十分无奈地点头：“是啊，她老是这样，把老板都弄得没有办法。今天好好你在这里！”
凰儿回头看了卿枳一眼。卿枳对她笑笑，挥挥手：“去吧。”
凰儿点了点头，去了后面化妆。
卿枳记忆中，二十年前的某一天，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坐着喝酒，而那个叫做沈楹一的女人在台上抚琴；而他那支玉笛，也早已被封存在了一个装满记忆的箱子中。
淡雅的音乐渐响，嘈杂的大厅也安静下来。凰儿一身红纱装出场，水袖随着手臂扬动而轻轻飘动；脸上带着淡雅的笑；眼波盈盈；莲步轻移；舞姿曼妙。
刚开始音乐舒缓，凰儿的身体也像一只悠闲的游鱼一样赏心悦目；而随着渐强的音乐和渐响渐密的鼓点，凰儿的舞蹈又变得柔而有力。卿枳看得入了迷，心跳也随之变得飞快。
当整首曲子的高嘲过了后，他沉重地舒了一口气。在场的人也都明显地放松了下来。他感叹了一句：“这是近四十的女人吗？”
第九十八章 倚窗凰
卿枳一抹脸上，竟然有些湿润。什么时候流的泪？又想到了什么？卿枳知道反正是因为凰儿。
音乐停下的一瞬间，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卿枳也鼓着掌。凰儿向大家鞠躬道谢。这场景又狠狠地刺痛了卿枳的心。
卿枳使劲地摇摇头——卿枳！她是凰儿！别弄不清楚，记住，她是凰儿！
凰儿看向卿枳，卿枳远远地向她竖起大拇指。凰儿脸红红的，不知是因为方才跳舞剧烈地活动了，还是因为受到了卿枳的赞赏。她的笑就像是一个得到糖的孩子那样满足。
凰儿深深地鞠了一躬，准备下台。台下却响起人们强烈要求再表演一个节目的呼声。凰儿有些为难，老板站在旁边也示意她再来，并用手比了个二——双倍工钱！
她灿烂地笑了笑：“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底下起哄声更高，大家都显得很兴奋。
“接下来，一个稍微安静些的节目。”凰儿笑笑，“各位，容凰儿下去换个衣服。”
卿枳呡了一口茶，他也很期待凰儿的下一个表演。
凰儿怎么这么多才多艺？
凰儿换了一身浅粉色的长裙上台；方才盘起来的头发也披散下来，整个人显得素雅恬静。她坐在一架琴前，调整一下呼吸，开始聚精会神地弹起来。
卿枳看见凰儿坐在琴前时便心底一沉，那种样子实在太像沈楹一了。他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一个女子，明明不是他的沈楹一，却那样相像！
凰儿指间轻泻出流水般的乐音，底下的观众立即安静下来，沉醉其间。卿枳却当场惊呆了。那一个个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琴音，却如一记又一记重拳砸在卿枳的心上。
——凰儿弹的这首曲子……竟然是《倚窗凰》！！！那可是他和沈楹一相识时，所听她弹的第一首曲子啊！
什么？为什么凰儿会？卿枳在那一瞬间，就在凰儿抬头瞟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对他笑了一下的那一瞬间，他真的一位那是沈楹一，他的一一，回来了！
卿枳死咬住嘴唇，嘴里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他不可以掉泪，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掉泪像个什么样子。只是心中那种惆怅，正积累得越来越浓，兴许这二十年来都未曾有过这样的体验。
一曲终了，听客怆然。凰儿在一片哀惋之声中下台，换了平常服回到卿枳那桌。
“哈哈，今天的菜肴我们俩都可以免费吃。你快多点些又贵又好吃的！要好好地宰他们一顿！”凰儿兴致勃勃地对他说，见卿枳没有反应，伸出手晃了晃，“诶！怎么啦？不会是被我刚才那出众的表演给惊呆了吧？有没有这么夸张？”
卿枳沉默地吐出一句：“你为什么会弹？”
“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会弹那首《倚窗凰》？”卿枳腾地起身，恨恨地钳住她的手，眼中满是伤痛与模糊交织的情绪，“为什么你会？为什么你那么像她？！！为什么？”
卿枳吼完之后，又腾地放了手，凰儿跌坐回椅子上。
两人沉默了很久。凰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开口：“我以为，你会开心的。”
“什么？”卿枳倒是弄不清楚了。
“你以前给我讲过你和你那位夫人之间的一些经过，你说我像她，然后你说到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因为她的琴弹得美妙，那首曲子叫《倚窗凰》。我以为你是想听这曲子的，于是我特地学了，却不料，你是这般反应。”凰儿抬起头来看着他，泪眼婆娑。
“我……”卿枳突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事情了，不应该冲她发火；随之而来的莫大的感动又将他淹没，千言万语涌上喉咙，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又不求什么。卿枳，我至今也未叫你子昂，太过亲昵的称呼根本不需要。你把我当什么都好。我只是想说，我凰儿只要是认定了的朋友，便会全心全意对他好。自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也信任了我，有什么事业说给我。我只是单纯地希望你开心，明白吗？”
“我知道了。”卿枳点点头，满脸内疚地看着她，“对不起，凰儿，方才是我真的失控了。你知道吗？我已经等了二十年了，那一瞬间我以为她回来了，就在我面前几步远的地方。但是，最终也不是。而且我知道，你是凰儿。谢谢你，我真的，很开心。”
凰儿的眼泪流得更是汹涌，但好歹也边擦着眼泪边笑了：“知道错了吧！以后再欺负我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好好好，我的错！”卿枳讨好地冲她笑，“不是说有免费特权吗？今天要好好吃！”
“恩！“凰儿深呼吸了一下，和卿枳一了满大桌的菜。
二人吃了没多会儿，便说要离开了，留下吃不完的菜拍拍屁股走人。
店小二端着一壶酒，走到他们坐的雅座隔壁的桌旁：“这位客官，您看这是您方才要我们赠送他们的酒……“
桌旁的男子轻轻开口：“便留在这里吧，反正也是我刚开始点的了。“
店小二把酒放到桌上就出去忙活了。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出来端起酒壶，缓缓地朝地上倒，地面上立马响起了“嗞嗞“声，地面被腐蚀出一道难看的疤痕。
“今天你就不送 我了吧。“凰儿出门后对卿枳说。
“为什么？”以前不都是送回去了的吗？“
“明天就搬到你那儿去了，“凰儿笑着说，”我还有点事，呆会又要给我的邻居们带些小礼品回去。“
卿枳犹豫了一下，看着她那种“没事的“眼神，还是答应了：”你自己小心点。“
凰儿笑着和卿枳告别，转身朝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待卿枳走得看不见了，她蹲在墙角，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卿枳，在你心中，我到底是沈楹一，还是凰儿？
第九十九章 入住连王府
官采樾看见卿枳阴沉着脸回家：“义父，怎么了？”
“沒事。”卿枳径直走过，然后又想起什么一样折回來，“梓璃沒有回來吗？”
“嗯。我今天去找了他，他说大概还要两天才回來。”官采樾回答道。
“哎，干脆我亲自去一趟，给他说一声好了。”卿枳说着又要往门外走。
“义父，有什么事情啊？”官采樾跟上他的脚步，“和我说，也是一样的。是不是遇到什么新线索了？”
“那倒不是。”卿枳看着她，“只是我去给他说一下，把凰儿接到王府來住。”
官采樾眼睛亮了，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哈哈……义父……这下可把人都接进來喽！什么时候促成的好事啊？别告诉我你这些时日，全用來干这种事了吧？”
“你义父是这样不分轻重的人吗？又不是你们年轻人。”卿枳反应倒是很快，“而且，我和她只是朋友，关系特别好罢了。”
“是吗？”官采樾还是不相信。
“是啦！”卿枳被官采樾盯着自己的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那是因为她和我们这件事有关系，我怕她遭遇到什么不测才叫她搬进來的。”
官采樾一听和那件事有关系，马上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什么？”
“凰儿就是阿兰在集市上遇到的那个女人。”
官采樾突然变得十分激动，激动得说不出话來。现在唯一的一点线索都足以让她欣喜若狂。深呼吸几口，她开始冷静地思考。
“你是说……凰儿是那个女人？”不确定地再问一遍，得到卿枳无声地点头确定。
“那你觉得那个人是她吗？”
“不是。”卿枳回答得斩钉截铁，“我和她认识也有好些时日了，而她给我解释了之后，一切和阿兰说的完全一样，就连那个男人的特征也是一样的，所以我敢断定。而且，她好像对蛊毒方面的了解不多。”
官采樾沒有在意卿枳是怎样解释的，她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这么说，就只有阿兰和那个男人正面接触过的，其他的人也找不到，那她定是最需要保护，住进來也好。”
“那还是需要去给他说一下。”卿枳又要继续往外走。
“义父，您何必和他见外了。”官采樾笑了一下，“要不这样吧，叫包子去通知一下他就好了。”
“恩，这样也好。”卿枳点点头，同意來了这个方法，“老夫先去休息了，明日去帮她搬來。”
官采樾忍不住又想开他的玩笑了，但好歹吐出正常的话:”行，您早点休息吧。”
官采樾回房，拿起方才绣了一半的一朵小花，拿了一会儿不想绣，又放下了。
“凰儿？“官采樾喃喃出声，”好像越來越复杂了呢！
整个搬家过程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官采樾以为一个女人一般是要带许多东西的，叫上了二十多个家丁去帮忙，结果有一半的人都是空着手回來的。
“來，凰儿，我给你介绍一下，”卿枳今天十分热情地忙里忙外，跑上跑下。他把凰儿带到官采樾面前，“这是连王妃，官采樾，我的义女。”
凰儿微笑地看着官采樾。官采樾看见她，一瞬间愣在原地。
“民妇见过王妃。”凰儿行一小礼，全过程都带着微笑。
“快快请起。”官采樾忙扶起她，眼中的惊疑还未完全消除，“以后咱们可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这样见外可不好。”
“是。”凰儿点点头，“那我应该叫你采樾吗？”
“随意，这不打紧的。”官采樾摆摆手，“采樾叫您凰儿姨可好？虽说您看不出來是姨的样子，但毕竟辈分在那里。”
凰儿笑得很是开心：“那是极好的。”
卿枳见二人这般融洽，自然心中也是无限畅快。他对官采樾说：“官丫头啊，是不是觉得你凰儿姨看着十分眼熟啊？”
“像我师傅。”官采樾点点头，微眯着眼睛看了看凰儿，然后很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差点认错人了，不仅形似，还颇有几分神似，害得我方才差点就吓傻了。”
此话一出，卿枳便爽朗地笑了：“是挺像的。”
官采樾看着卿枳和凰儿说说笑笑的样子，心想：”原來义父对那凰儿念念不忘的原因是因为她极像沈楹一，那凰儿知道吗？”
结果好像凰儿她知道。随和官采樾便和她讲到了这个话題。
”樾儿，方才卿枳说沈小姐是你师傅啊？“凰儿和她说话一直都是笑容满面的样子，这让官采樾打消了方才心中的一些惊愕与怀疑。
“是的。”官采樾点点头。
“噢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官采樾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在不远处指挥家丁打扫清洁的卿枳，“义父他应该对您说过了吧？”
“是有稍微提过一点。“凰儿点头，“应该和我不像吧？”
“凰儿姨，我和你相处还不太久，也不知道像不像，只是从第一次见到您的感觉來说，实在是很像。您的身形和一些动作都像极了我师傅。“官采樾笑着对她说，”其实，像不像她，您心里最清楚了，对吧？”
凰儿看着她：“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官采樾还是笑着摇摇头，向卿枳的方向努努嘴：“义父他，的确十分爱我的师傅，也无法忘记她，但是不代表他不可以爱凰儿姨哦。或许，你可以给他一个新生活吧。”
凰儿看着她，目光有些闪烁，沉默了老半天沒有说话。
官采樾直直地盯着凰儿的眼睛：“凰儿姨，不妨就告诉采樾，您，是不是很爱我师傅？”凰儿最终轻轻点了点头，眼圈有些发红，声音十分干涩地说了一句：“爱。”
“您能确定十分爱他吗？如果不能，就不要破坏他好不容易平静了的世界了吧，他会承受不起第二次失去的。如果十分爱，能保证比我师傅爱他还要深，还要坚定吗？”官采樾进一步逼问。
“是，比沈楹一爱，也比她坚定。”凰儿这一次沒有犹豫，但一滴眼泪砸到她颤抖的手上。
“凰儿姨，请原谅采樾方才的失礼，只是护父心切罢了。他，梓璃，还要师傅，便是采樾的全部了。”官采樾拍拍她的手，两个人的手都是十分冰凉的，而且泛着白，“把您弄哭了真是抱歉。”
“沒事沒事。我还应该感谢你呢。“凰儿舒了一口气，”如若不是今日这般强逼，我恐怕还不会这样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那就好。”官采樾和凰儿都相视而笑，“那采樾得祝二位幸福下去了！”
“哎！言之过早，言之过早。”凰儿摆摆手，脸上红红的，不知是方才的情绪激动，还是现在的害羞。
第一百章 凰儿亦不知情
卿枳自然是沒有瞧见刚才那一幕，这会看见的就是两人说说笑笑很开心的模样。
他走进去坐下：“说啥呢？这么开心？”
两人同时摇头：“秘密！”
“切，有什么秘密是老夫不能知道的？”卿枳看向官采樾，“來，我最乖的女儿，告诉我！”
官采樾憋住笑：“恕孩儿无可奉告。”
“你！”卿枳碰了壁，又笑着转向凰儿，“凰儿”
凰儿很“给面子”地转过身，，背对着他：“沒门！一大老爷们你问什么啊？”
“好好好，我不问就是了！”卿枳生气地坐到一边，“两个人都这么刻薄！”
凰儿和官采樾都笑开了，结果见卿枳使劲白她们。官采樾咳了两声：“好了，玩笑归玩笑。凰儿姨，现在可否将你所见到的情形再给我们讲一遍？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搬进來的。”
凰儿点点头：“我知道。大致过程我都讲给卿枳了。而那个男人，长相实在一般，不过比常人多了些清秀，声音也细细的；他戴了一顶大帽子。我当时急着走，也沒有和他交谈，也沒有看清楚他的相貌。”
“就只有这些了吗？”官采樾的表情带着一些失望，“有沒有又遇到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倒是沒有了。”
“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或许你认识他，毕竟他也是在那里买菜的。”官采樾又不死心地问。
凰儿依旧摇头：“那个人我也是第一次见，虽然有些熟悉的感觉，但是从來就沒有在集市上面看过他，而且阿兰不是说了吗，那人自己都说自己是帮着母亲來买菜的，而那位老妇又不是他的母亲。”
“线索岂不是又断了？”卿枳也颇有些失望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