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这是奶焗火腿三明治（croque madame），还有咖啡欧蕾（café au lait），请慢用。」
法比安回过神来，微微颔首：「喔……谢谢。」
「你还好吗？」
吉雍突然这麽问，法比安愣了一下，随即努力灿笑：「很好啊。怎麽了？」
「真是抱歉，刚才多米尼克话太多了。我看到他跟你聊的时候，你的表情不太对，才要他别再问下去。後来我跟他说了，即使再熟，也不该侵犯朋友的隐私；他说他知道错了，对你很过意不去。」
法比安笑着摇头：「别这麽说。多米尼克没有错，是我自己失恋才心情不好；不过我相信吃过你们店里的美食之後，就会好很多了。」
「能让天才甜点主厨暨巴黎蓝带学校的课程总监如此褒奖，实在是小店莫大的荣幸。要是真能让你好起来，你就多吃点吧。今天我请客。」
吉雍说完，又递上一小碟面包：「还有这是多米尼克特别帮你烤的，他说是赔罪礼，钱就算在他帐上。」
法比安看着盘里金黄酥脆的巧克力可颂，眼眶不觉热了起来。
吉雍拍了拍法比安的肩膀，温言安慰：「你会撑过去的，下个情人节也一定会幸福的。加油啊。」
店长离去之後，法比安将思绪移回面前的美食，专心享用餐点。不料他才刚咬下第一口可颂，突然觉得舌尖传来一股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似乎少了一点甜味，不像往常一般好吃。
这……这是怎麽回事？
隐约的不快感，让法比安陷入沉思之中。
提欧离开之後，自己的人生彷佛也少了一味。
前年夏天他去台湾想找对方重续前缘，结果竟然被乾脆的拒绝了。他在受伤之余，生活也更加索然无味，只能透过拚命工作和彻夜狂欢来麻醉自己。
更要命的是，即使心头已经伤痕累累，自己有错在先，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博取同情。眼看着前男友找到真爱，他又不能露出输家狼狈的丑态，必须表现潇洒大度的绅士风范，即使这只是表面的粉饰伪装。
即使自己的心还是会痛、还是躲在角落无助流泪。
轻松的爵士乐随着咖啡香，在店里四处飘送，法比安听来感觉却格外沉重。他加快进食的速度，将吉雍和多米尼克的心意悉数吞下，刻意无视莫名其妙的怪异味觉。
搞不好昨晚他们真的玩太凶了，才会走味走得这麽厉害。
法比安想到这里，暗自窃笑之余，心情总算稍微好了一些些。
他很快结了帐，漫无目的沿着大街闲晃。
尽管还是早春时节，已经有些不畏寒的花木，在细雪中悄然萌芽绽放。法比安边走边看，心下忖度：
如果是像台湾那样的南国，春天应该会来得更早吧？
唉，如果能在台湾就好了。可是提欧不会再回来了，去那里又有什麽意义？
法比安沮丧之余，又陷入无尽的痛苦回圈，恍若满城令人厌烦的雨雪和阴霾，不知何时才能云开雾散。
* * *
「关於灌模巧克力的制作方式，就先讲解到这里。接下来请各位与夥伴移动到工作台前，准备试做。」
午後巴黎蓝带学校的课堂上，身穿洁白厨师服的法比安，讲解完今天的进度，让助教将学员带开，转身用英语对一旁的女性翻译人员说道：「妮可，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好的，兰伯特先生您英文真的很好，根本就能直接用英语授课了。」
「别这麽说，翻译还是需要专家，我的英文还差得远哩。还有拜托别再叫我兰伯特先生啦，听起来就像你们英国鬼片里的吸血鬼伯爵一样，害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法比安说完，对译者小姐扮出顽皮的鬼脸，直到对方抿嘴羞笑，才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开教室。
他进到男厕解手之後，看见眼前镜中的自己，一身清爽的模样，想到刚才课堂上学生的反应也很好，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