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四权说：“这都是临时安排的，属于非正常接待，哪有什么审批单呀”
吕四权就有点不乐，他说：“你看啊，这些都是招待了领导们的，你让我自己掏腰包，不太合适吧”
吕四权看丁小凡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哼哈了几句，有一搭无一搭地和丁小凡聊起来。聊着聊着，自然扯到官场上的一些老腔老调，就像俗话说的，三句话不离本行。他问丁小凡：“这主任当了几年了”
丁小凡很不自然地笑笑说：“这是组织上的事，我打算有什么用呢”
丁小凡揶揄道：“那我就盼着你快点升，到那时我再抱你的粗腿。因为眼下没有这样的粗腿让我抱。”
丁小凡见吕四权又要念他的官场经了，他实在不想听，也没有时间听，于是就有意拿过一个文件夹，看起文件来。吕四权看他这样，便没有了谈兴，搭讪着就要出去。此时陈志之进来了，他说：“我正要找你俩商量个事呢，正好你俩都在这里。”他拿眼瞅瞅吕四权，又瞅瞅丁小凡，说，“我们的汇报材料肖市长看了，很有兴趣。他要我们从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高度，琢磨一个治理天河流域的方案。你们看怎么做这件事才好”
丁小凡笑笑，说：“领导们在这儿，我拿哪门子的主意呀”
“我来向你们讨主意，”陈志之说，“你们又扯上皮了。”他对丁小凡说，“你先说你的意见，说出来再和吕局长商量。”
“可肖市长已经说话了，我们总不能就这么顶回去吧”陈志之说。
“这我知道，”陈志之说，“因它涉及周边市县，这些市县的边界线又存在较大的争议，考虑到我们在历年的勘界工作中，对边界情况比较熟悉，又与这些市县的有关部门有业务上的往来，政府领导才考虑让我们牵头，会同有关部门来做这件事的。现在的问题是，涉及哪些部门，怎么运作，恐怕我们得拿出一个意见来吧”陈志之说着，拿眼瞅了瞅丁小凡。
“看来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陈志之说，“我看这样吧，你先拿出一个名单和工作思路，包括哪些部门参加，这个机构的性质、规格、工作人员的来源等等，议定后报市政府。其他的事，看政府是怎么定的再说。”
吕四权就说：“还是能者多劳吧”他说着话，转悠了几下，生怕这事落在他或他分管科的头上，于是打着哈哈，寻机溜之大吉。
陈志之看着他，笑笑说：“就是不走，你还指望他做什么呢这是件大事，马虎不得，你就辛苦一下，抓紧做吧。”说完这话，他压低声音说，“哎，财政局苟局长的公子办喜事，你听说过没有，别的部门打算怎么办呢”
陈志之说：“正是这样，我才问你。”
“我问过几个熟人，”陈志之说，“好些部门已经提前搭礼了，都是公款搭的。你考虑一下，把这事办了，到那天，个人再随个礼也就罢了。”
“你了解一下其他部门的情况，随着大多数就行了。”陈志之说。丁小凡苦涩地笑笑，无可奈何地点点头，什么也没说。陈志之又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丁小凡就拿出吕四权放到他这儿的那些发票，向他说明了吕四权的意思，陈志之翻看着那些发票，半晌才说：“你看能报吗你是要首先签字的。”丁小凡望着他，什么话也没说。陈志之把那些发票摔到桌子上，神情严肃地说，“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发票都是一些狐朋狗友胡吃乱喝花下的。这事他找过我，我明确地告诉他不能报销，按说也该有点自知之明才对，怎么又拿这些破事来纠缠你呢我还是那个态度，这个口子不能开。就这么大个地方，谁不认识几个市上的领导全局六、七个县级干部，如果谁也以接待领导的名义，今天你来报一顿饭，明天他来报一场舞，局里有多少钱能经得起这么甩扫”陈志之越说越气愤，临了他说，“谁都耐心地等一等，等新局长上任了，爱怎么甩扫怎么甩扫，只要局长同意，报什么都行。可让我负责一天，我就拒绝一天。”
陈志之摇摇头说：“讲也白讲，所以在这种事情上，最好的办法就是坚持制度，不开口子，该得罪人的时候，还得得罪。”
吕四权碰了一鼻子灰，闷闷不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甚觉窝囊。心想要是自己掌管着这个局，还不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何苦受制于人呢这么想着，就对自己的那事儿有点儿着急，不知霍海去没去省上，活动得怎么样了。他想给霍海打个电话，又怕催急了遭遇冷脸，故拿起的话筒又放下了。这时有人敲门，他喊了声进，随着声音进来的是局属社会事务处的主任牛进，牛进这人快人快语，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他坐下来，还没寒暄几句就问吕四权：“有人告我的状，说我在经济上有问题。你是主管局长，你可得给我一个说道呀”
牛进不知虚实，听了吕四权的这一番假话，就有点激动，他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也没有什么把柄攥在他陈志之的手里，他查就查好了。”
牛进闷闷不乐，半晌他说：“这个陈志之，记得我也没有得罪过人家，有什么事放不过我呢”
“哼，”牛进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如果他就这个德行，谁还愿意投他的票，拥戴他当这个局长”
牛进说：“你别忘了，我那儿可有几十名职工，几乎占这个局的半壁江山呢”
他俩就此话题，你来我往地扯了一会儿，牛进带着满肚子怨气告辞了。看牛进的这劲儿，吕四权觉得这杆枪已经掌握在自己手里了，并且子弹已经上堂，就差扣动扳机了。他又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去烧烧陈志之的火，来激发这颗子弹呢
陈志之说：“这是你分管的单位，你看着处理就是了。”
陈志之想想，说：“最好还是先不要查为好，我想，你先和他谈谈，看看牛进的态度，能谈清楚，就不查了吧，查人家的账，负面影响还是有的。你说呢”
陈志之说：“好吧，你是分管局长，就依你的意见办，不过不要过分张扬，嚷嚷得满城风雨。”
接到组织部门的通知，要对局的领导班子进行一次考核，陈志之的第一反应就是，上面对他临时负责本局工作以来的表现做一个评估。他非常清楚，这一临时性措施，对于局的局长人选将产生重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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