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来的时候,中间人老郑跟刚出狱的老陶刚好被妈妈赶出门。老陶拎在手里的枣子掉了一地。王家爸爸踩上了,险些跌了个踉跄。还是周锡兵,大步跑过去一把扶住了他。
然而现在,王家爸爸甚至希望自己能够摔上那一跤,这样他的心里才能好受一点儿。
妻子一直在抹眼泪,不时发出沉重的叹息声。她的沉默仿佛无声的指责,压得王家爸爸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更愿意妻子大吵大闹甚至哭喊着打他一顿,这样发泄出来,或者他们都能好受一点。可惜妻子抿紧了嘴巴,默默地流泪。她不骂出口,他就只能在心里头始终憋着,默默地承受着内心的折磨。
王汀站在楼梯上,微微动了动唇角,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安静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锡兵自身后抱住了她,再一次强调:“不是你的责任,都过去了。”
背后非常暖和,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周锡兵的心跳,然而她的胸腔却依然空空荡荡。王汀的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她眼睛盯着窗帘上的格子图案,轻声道:“你不好奇王函为什么会开门吗?”
大约是比姐姐小的岁数多,尽管人人都夸奖赞叹且围绕着王总家的二小姐转悠,但是王函十分亲近信服自己的姐姐。王汀教导过她不许给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开门,她就牢牢地遵守着。
“王函从小就是个极为聪明的孩子,也会察言观色。家里发生变故的那年,我上高三。爸妈都不在身边,我不得不承担起照顾自己跟王函的责任。其实王函很乖,从来不惹事,除了早晚饭我需要多做一份以外,事实上她就连作业也完全不需要我辅导。尽管如此,我还是不高兴,我非常的烦躁难受。”
她的话没能说完,周锡兵就开口打断了:“这不怪你,你正准备高考,是人生最重要的一个阶段。”
王汀胡乱地摇了摇头,挣脱了周锡兵的双臂。他的怀抱非常温暖,可她更愿意自己站着撕开记忆的伤疤。
她猛的拉开了窗帘,直直看着外面冻得几乎停滞住了的世界,轻声道:“我在迁怒。因为我在学校考试跟人际交往上的不顺利,我迁怒了更加弱小的妹妹。那个时候,王函其实是看着我的脸色过日子的。她竭尽所能地做更多的家务活,能不麻烦我的尽量都不麻烦我,还会小心翼翼地讨好我。那天是礼拜六,王函没有课,一个人待在家里,我去学校补课了。我的钥匙落在了家里。我出门后没一会儿,家门就被敲响了。王函没问门外的是谁,是因为她下意识地当成了是我回头找钥匙,她不敢问。因为当时我非常不耐烦跟她说话,嫌她麻烦。老房子的门,没有猫眼,等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才十岁。”
王汀清楚地记得,那天放学回家后,她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期中考试卷子发下来了,她的成绩一落千丈,在年级中的排名也掉的一塌糊涂。回家敲门时,她还因为王函没有及时给她开门而大发雷霆,甚至抬脚踹了门。家庭的变故对当时的她而言,是生命所难以承受的沉重,她的负面情绪累积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我妹妹被人绑走了,我一无所知,还在门口不停地咒骂咆哮,甚至连邻居都忍不住伸出头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的脸上浮现出自嘲的微笑,那笑容是刀,一刀刀地解剖着她自己的心脏。也许是天太冷了,也许是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她竟然感觉不到刀子割在心脏上疼痛,甚至挤不出一丁点儿的鲜血来。
“好了,不说了,这不是你的责任,你自己都还只是个孩子!”周锡兵突兀地打断了她的话,伸手紧紧搂住了她,强调道,“不怪你,不是你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