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他吓了一跳,一个激灵,似乎想要站起来。但他忘了自己两条腿此刻正垂在水中,刚直起上身,便噗通一声,一头栽入河里。
“……”顾约怎么都没想到,初见张良,就把对方吓到投河。
“你是何人?”张良并没有急着上岸,五月初的河水,已经有了暖意。他划着水转过身,一脸警惕地盯着顾约,不知道这个蒙着面十分可疑的人是从哪来的,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字。
当他转过来的那一刹那,顾约微微一震。这个人,竟也是他的熟人,步鸾巷知画古屋的店主,盛加臣。
原来店主的前世,居然就是张良!
顾约一边惊异,一边却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盛加臣本身的气质,确实和张良十分符合,都是属于那种儒雅到让人看不透的谋士类型。
摘下面巾,顾约蹲下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甘罗?”张良有些不确定地喊出了这两个字。
“看来子房兄就算是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是时刻关注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啊。”顾约站起身,意有所指。
张良脸色一变:“不知先生来此,有何贵干?”
被盛加臣唤作先生,让顾约有种很怪异的感觉,少年轻轻一笑,“子房兄打算保持这个样子跟甘罗说话么?”
张良偏着头眨了几下眼睛,划着水保持着身体平衡,“子房突然惊觉,做条鱼儿还是挺不错的。”
顾约差点笑出声来,也不拆穿他,拿过鱼竿坐下来,鱼钩朝他一甩,道:“子房兄曾于沂水圯桥头遇一老翁,老翁经过子房兄身边时,故意把鞋子脱落于桥下,并态度傲慢地让子房兄前去捡鞋。之后,老翁又命子房兄给他把鞋穿上,然后仰面长笑而去。”
张良眉头微微一皱,盯着顾约的眼神越来越警惕。
顾约浑不在意,自顾自说了下去,“老翁走出数里之地后,却又返了回来,让子房兄于五日后的凌晨于桥头相会。可一连两次,老翁皆早于相约时间等在桥头,还反斥子房兄误时。直到第三次,子房兄半夜到桥头早早等待,这一次老翁很是满意,终于赠一《太公兵法》于子房兄。甘罗说的可对?”
“先生为何会知道此事?”张良反问。
“赠书的那名老翁,正是家师鬼谷子。”顾约神秘一笑,开始忽悠张良,“家师识人有术,初见子房兄时,便觉得子房兄胸怀大志,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当时家师已不打算收徒,才会用此法来考验子房兄。”
“竟是鬼谷子老神仙,恕子房眼拙,还请……师兄勿怪。”
师兄啊,顾约心中冒着汗,真是罪过,脸上依旧笑嘻嘻,拿鱼竿戳了戳张良,道:“子房兄,现在可还要当一条鱼儿?”
“咳咳咳!”张良略显狼狈地干咳一声,终于磨磨蹭蹭游上了岸。
两人前往张良居住的草庐,张良换了身衣服之后,替顾约斟上一杯茶,问道:“师兄此番前来,可是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顾约从怀中取出万睿泽的公文,“子房兄可曾见过此人?”
“不曾。”
“甘罗知道子房兄一心想要复国,此次前来,就是想问上一句,如有外力可以促成子房兄的复国大计,你会利用么?”
“何种外力?”张良问,见顾约垂眸暼了眼公文,他立马明白了少年的意思,郑重摇头道,“张良虽想复国,却也不屑借助此等鬼术。”
“老师果然没有看错人。”顾约松了口气,又问,“子房兄可有佩剑?”
张良犹豫了一会儿,起身走到草棚里摸索半天,摸出一柄长剑。
“这是……”顾约一看就觉得此剑非凡,剑华璀璨,尊贵无双,就是有点可惜,张良竟把它藏在草堆里。
“此剑名为纯钧!”
顾约喜道:“太好了,没想到纯钧在你手中。”
看到张良疑惑的目光,顾约解释道:“鬼术中的黑影祟,无实体,常人见不到也伤不了。不过天下五大名剑的剑气,却可以伤到它们。”
“师兄的言下之意是?”
“他会来找你,如果劝说不了你,可能会用强硬手段。”顾约伸出手,“把剑拔出来。”
张良虽然不明就里,还是照做着抽出纯钧,递给了他。
顾约上前一步,把剑插在地上,半蹲下身子,右手握住剑刃,鲜血顿时随着剑刃流淌下来。
“师兄?”
顾约挥手制止他,低垂的眸子中金光若隐若现。紧接着,张良震惊地发现,那些鲜血,渐渐融入到了纯钧的剑身,使得原本金色的剑体,隐隐呈现出了一丝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