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省长在众人簇拥下,走上大道,钻进奥迪a6。头前警车开道,背后十几辆红旗、桑塔纳跟随。他们乘风西去,去吃充满想像力的筵席。在他们刚刚离开庙前院子时,那个牙痛未愈、腮帮子还肿着的小工匠,就跑到院墙的废墟上,将那顶被胡市长扔掉的假发套捡了回来。他将假发戴到头上,立即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十分有趣。他说:咱当不了市长,戴戴市长的假发套沾点官气。只怕你沾的不是官气而是霉气,小个子工匠说。市长的霉气,就是老百姓的运气,小工匠充满自信地说。捡了一个臭发套,也值得得意?小个子工匠说着,从怀里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个精致的黑色皮包,炫耀着:看看咱捡了一个什么东西?说着他就拉开了拉锁,将皮包里的东西一件件地摸出来。他首先摸出了一个红皮小本子和一支名牌金笔,接着摸出一个商务通,然后又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最后摸出来两个高级的进口避孕套。小个子拧开药瓶,倒出来一些菱形的浅蓝色药片,好奇地说:这是什么药?四个工匠中,那个一直保持着沉默、看上去像个乡村教师的小伙子冷冷地说:这是贪官随身必备的两大法宝之一,伟哥。伟哥是治什么的?小伙子浅浅一笑,说:在五通神庙前卖伟哥,如同在孔夫子庙前念《三字经》。兰大哥,一个秃顶的男人,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递给兰老大,诡秘地说,这是小的从美国带回来孝敬您的。兰老大接过瓶子,问:什么玩意儿?秃顶男子说:比什么印度神油、泰国大力丸都要有效,真正的金枪不倒。这样的东西也往我这里送?兰老大将小瓶子扔到地上,轻蔑地说:我什么不用也能干两个小时,回家去问问你的小姨子,问问我让她来过几次快感!就是一个石头女人,我也能让她出水。一个红脸膛男子说:兰大哥是神人,随心所欲,收发自如,哪里还用得着这些东西。秃头顶男子捡回药瓶子,珍重地藏进怀里,说:大哥不用吗?小的可是尝到甜头了。红脸膛男子说:老秃,你悠着点儿,这东西吃多了要花眼的。秃头顶说:别说花眼,就是瞎眼,我也要吃。墙角上那架高大的座钟发出当当的报时声,时间是下午两点。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带着三个身高都在一米七五以上的年轻女郎,走进了客厅,低声说:兰先生,她们来了。那三个高个女子神情冷漠,在那个仿佛领班的女子的带领下,走进了卧室。兰老大说:我要练功了,你们要不要观战?秃头男子笑着说:这样的好戏哪能不看?兰老大笑着说:看吧,不收你们的门票。说着,就脚步轻捷地进了卧室。一会儿工夫,卧室里就传出来肉体相接的声音,和女子的呻吟声。秃头男子跷腿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看了一会儿,走回来,对红脸膛男子说:我的天,哪里是人?简直是传说中的五通神!
我躲进了伙房,坐在我平日里坐惯的那个矮凳上。黄彪殷勤地把那个高凳放在了我的面前,讨好地问:
"罗主任,想吃什么肉?"
"有什么肉?"
"有猪的臀尖,牛的里脊,羊的后腿,还有狗的腮帮子。"
"今天我要动脑子,不吃这些肉,"我抽动着鼻子,说,"有驴肉吗?我想吃驴肉,吃驴肉时我的脑子最清醒。"
"可是……"黄彪为难地支吾着。
"可是什么?"我恼火地说,"你瞒了我的眼睛,瞒不了我的鼻子。我刚一进门时就嗅到了驴肉的味道。"
"什么也瞒不了您,"黄彪说,"可是,这方驴肉是兰总点的,今天晚上他要招待市里来的领导。"
"他们也配吃驴肉?"我问,"是不是那头从南山弄来的小黑驴的肉?"
"是的,"黄彪说,"正是那头小黑驴的肉,确实是好肉,生着我也能吃半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