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心弹装填,抬高炮口,固定,放!”
轰!轰轰轰轰!
滚滚雷鸣,烧红的弹丸像泼水似从沙洲的一侧飞出,落到另一侧,溅起遮天的水花。
这是炮轰比米尼的第三天。
连续三天,金鹿号与爱神号以两舷交替,两船又交替的节奏有条不紊地向避风港投射着弹药,平均密度大约保持在每30分钟一轮单舷饱合,投放的炮弹并不多,实际的杀伤也很有限。
但这种二十四小时的不间断炮轰带给避风港的精神压力无疑是巨大的,尤其是那些争不到泊位的可怜小船。
三天时间,共有四条斯鲁普,两条斯库纳沉没,一条斯库纳和三条布里根廷受伤,剩下的船战战兢兢,不敢进不敢退。
曾有勇敢者试图与湾口的三眼乌鸦交涉,但看到那些挂满船壳,几乎被晒出油的海盗,他们又慌忙退回去,根本不敢向那条恶魔似的船提出交涉请求。
海盗们也尝试过恪尽一个东道主的职责,比如把沙洲外不负责任乱丢炮弹的混球赶开,哪怕是暂时的。
第一次,奥尔维斯和爱神号平和地接受了他们的意见,离开了大约两个小时。
第二次,金鹿号从湾口驰援,双方隔着沙洲进行了简短却激烈的交火。
爱神号的船壳挨了一发十二磅,瘸腿罗米领衔的海盗两舰大破,其中一艘布里根廷径直被亚查林轰断了主桅,险些没能逃回泊位。
从那以后,避风港就彻底没了反击的动作。
他们忍受着,忍受着,忍受着……等待着德雷克商会的劝降布告,但洛林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直到今天。
漫无目的地又洒出一片弹丸,亚查林支着望镜打量自己的收获。
这种炮击命中目标的可能几近于无,但只要不在泊位,那些商船被炮弹直击的可能性也完全一致。
谁都不能凭技术幸免,在风和浪缓的避风港中,上帝是商人们唯一能够依靠的对象。
只可惜这轮炮击完全打在了空处。
亚查林百无聊赖地转着望镜,突然从镜头当中看到了一条在船头竖着十字架的小型冲锋艇。
“我是图斯潘祖安卡商会的会长巴迪格亚.祖安卡,一个正经的西班牙商人,也是现在避风港的实际话事人。”
有个华服的贵人站在小艇上向着金鹿号的干舷喊话。
“你们不是真正的海盗吧?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请求与你们的指挥官见面。”
……
三个多小时后,祖安卡和另外三个不同国籍的商人代表被金鹿号带到了三眼乌鸦号。
这艘船依旧安安稳稳地横亘在湾口的正中,从面对内部海的右舷一侧,看不到恐怖的挂满左舷的人肉船壳,只能看到凌乱支撑在甲板上的挡炮板支架和有限的挂在桅杆上的海盗团海员。
其中最让商人们熟悉的就是挂得最高的阿萨罗斯。
有个商人代表惊呼:“上帝啊!那是棉布杰克的副团长阿萨罗斯,他死了么?有只海鸥在啄他的脸,但看起来,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有反应……”祖安卡惊骇地睁着眼睛,“他的脚在发颤,只是因为快死了,才做不出更强烈的挣扎……”
被夺了先声的商人们颤颤巍巍爬上了为他们准备的软梯,在甲板上,看到了今天的第二个熟人切诺里。
祖安卡眨巴了一下眼睛:“切诺里队长,您是……”
“我只是投进了正义的怀抱!”切诺里拍打着自己棱角分明的胸脯,“我申请为德雷克商会服务,为了正义,哪怕从一个小小的水手做起也在所不惜。虽然德雷克老爷还没有接受我的请求,但我已经被许可在舰上自由行动,下一步,就该拿到宝贵的合同了!”
“啊……那真是恭喜您了。”祖安卡下意识瞥了眼桅尖上的阿萨罗斯,又看了看神清气爽的切诺里,低声问,“请问德雷克会长是在?”
“老爷在餐厅等着诸位。”切诺里想了想,“等了三天了。”
一行五人沿舷缓行,切诺里像个殷勤的仆人一样推开舱门,把商人代表们迎进了餐厅。
标准的谈判架势。
餐厅中间空着一张长桌,桌子一边坐着三男两女,另一边则留了四个位置。
洛林穿着干净的燕尾服笑容可掬站起来,向祖安卡等人介绍。
“我是洛林.德雷克,大不列颠德雷克商会的会长与董事长,海娜.耶斯拉女士与诺雅.萨拉小姐是总会的股东,理查德.伦纳德先生是金士顿加勒比分会副会长与股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