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我是对的,为了维京往后的荣光,他知道,你和爵士才是错的……”
……
站在历史的河畔看水花,那些阴差阳错地,在错误的时间去到错误地点的援军往往会被当作指挥官无能的佐证。
可是指挥官真的需要为所有的错承担责任么?
卡特琳娜做了漂亮的接舷设计。
为了防备亚尔薇特和贼鸥、海鹦鹉无法汇合的状况,她把战力强大,人数却少的莱夫小队关在底舱,守株待兔。
为了保证吸引到足够份量的猎物,德里基被水手们展示出来,又当着海盗的面送回底舱,诱惑海盗的精锐下舱劫囚。
这还不是整场接舷设计中最被卡特琳娜寄托希望的。
从主甲板到底舱,海盗们最短也最通畅的路径是经过炮舱,所以卡特琳娜强忍着主甲板捉襟见肘的人力,费尽唇舌地说服弗雷恩舰长把全舰近半的火力,总共92人的操炮队闲置在炮舱。
结果,这手闲子一度发挥出让人惊艳的巨大作用。
二十余米的距离,线列一分钟一发,战阵一分钟六发。
炮手们打出了长达三十分钟的压制射击,让博尼特亲自带队的海盗精锐付出了将近50个人的伤亡,这份战果远远超过了主甲板御敌的总和。
能让海盗们像靶子一样惨死在那条下舱的楼梯上显然与水手们的勇敢无关,只能是战术设计之功。
海事集团独立进行的舰只设计有很多与众不同的细节,这些细节大多侧重在高速和灵活,但也有一部分专为海盗特色的抵近和接舷考虑。
比如防炮板。
防炮板在这个时代并不鲜见,但主要是军舰采纳,民间商船极难得见。
因为一船的防炮板差不多需要四到五个货舱存放,对一艘五级船来说,这几乎等同于全船一半的贮存空间。
与此同理的还有下层舱室的舱口设计。
大部分武装商船在主甲板设有一大两小三个舱口,分别对应前桅、中桅和后桅,两侧的小舱口主要行人,正中的大舱口与底舱的另一个大舱门垂直,主要用来装缷货物和舰装火炮。
而海事集团考虑到接舷战的需求,对主桅下方的大舱口作了小小的改进。一方面取消了下层大舱口,另一方面调整上层大舱口,使它不能再被“掀开”,必须通过内置在底舱的摇杆“摇开”。
这样的调整对行商的影响事实是负面的。
货物不能直通底舱大幅增加了装缷的工作量,用于支撑的手动传动不仅是额外的负重,还添加了养护的负担。
因此就算是德雷克商会,分舰队的武装商船在权衡之后采用的依旧是传统设计,只有直属舰队的全职战舰们才真正地采用了传动舱口。
正是独特的传动舱口催生出卡特琳娜今天的接舷防守战术。
在主甲板人数不足的情况下放弃前甲板,死守后甲板,入侵的海盗如果不想挑战艏艉楼狭小复杂的过道,就只能从前桅舱口下舱。
他们很可能会在劈头盖脸的弹幕下暂时撤退,但只要不放弃劫囚计划,他们总归要面对炮手线列,因为卡特琳娜给炮手们的任务是“直到无法维持射击密度为止,守株待兔”。
炮舱非常好地完成了既定的任务,一直到枪管过热才加装上刺刀,有序地撤退到主甲板支援战局。
可谁又能知道,斯德格林血脉觉醒了……
就像是上帝的嘲讽,在卡特琳娜设计的反攻阶段,被视作反攻主力的炮手们用密集的登舱队形把自己送到一个狂战士的餐桌前,除了任人鱼肉,没能发挥出任何有价值的作用。
斯德格林杀疯了。
这位新晋的狂战士提着自己狰狞的枷链一头撞进炮手的阵列,举手投足掀起腥风血雨。
足足十来个炮手在呼吸之间被他打飞,飞起的人呈现出诡异的姿势,喷洒着鲜血撞在同僚身上,又引起更多伤亡。
卡特琳娜从帆桁一跃而下,趁着斯德格林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当口举剑直刺。
谁知斯德格林突然伸出了大手。
空闲的左手伸出来,大大的手掌像盾牌一样阻挡在卡特琳娜的剑锋前。
利剑从手掌直穿而过,殷红的血从伤口涌出,但斯德格林连眉头都不皱,直到剑完整地刺穿他的手掌,这才一把揪住卡特琳娜的手。
痛!巨痛!卡特琳娜觉得自己的手要被捏碎了。
可她还没有想出任何对策,天地就旋转起来。斯德格林拽着她把她砸在地上,接着单手提起来,像丢垃圾一样远远地丢开。
轰!
卡特琳娜重重砸在艉楼的舱壁,震碎了舷窗,震开了舱门。
她像死了一样软软滑跌到地上,鲜血从额间满头满脸地淌下来,却看不到什么明显的伤痕。
附近的水手呆滞地看着这一幕,一下子忘记了时间的流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卡特琳娜轻轻咳嗽起来,越咳越凶,越咳越猛,不一会呕出一大口血,这才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司炮长赶紧过来扶她。
“让……让水手们散开……”她在司炮长的身上靠了一小会,挣扎着站稳,摇摇晃晃地捡起脚边的剑,“不要扎堆,就近支援……”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用手背重重抹掉嘴角的血,在脸上拉出一道潦草且丑陋的残痕。
“虽然不擅长应付男人,但那个狂战士……我会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