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帆,降速!”
“下锚准备,缆绳准备,船板准备!”
“离岸距离八百,方向正南,水波平缓,最终航向调整!”
“左舵五度……三度……正向,回舵!”
“接收引航员信号,翻译,金鹿号,欢迎回家!”
“入港!泊锚!”
裹着油膏的锚链带着哗啦啦的脆响沉进水里,泛起一晕晕七彩的油花,随着海波荡开,扩大,消失无踪。
粗大的缆绳从高耸的舰艏抛下来,套上码头的定桩,系紧。船身的摇摆肉眼可见得微弱下来,宽大的船板从侧舷一点点探出头,倾斜着支住码头,配重,稳固。
金鹿号终于完成了入港章程,巍峨的舰身贴着码头泊在卢西渔港,在伤痕累累的雨蛙号的映衬下,尤显出庞大、宽厚,神彩奕奕,张牙舞爪。
加勒比分会会长查克和转运舰队提督科特伦斯当先下船。
他们俩是分会的话事者,外部人脉的主掌者,同时也是分会外来户和加勒比地头蛇们的绝对领袖,分会创建至今,表现堪称优异。
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分会已经拥有合约员工98人,斯库纳型快船四艘,打通了所有英属及葡属殖民地的商路,建起贸易所十座,仓库十五座,成功实现月度收支平衡。
一系列的功绩让查克在分会一言九鼎,科特伦斯在小规模的短线贸易中也表现出水准以上的精明强干。
更关键的是,作为股权掌控者,洛林真正做到了在分会草创阶段一言不发,甚至是人间蒸发。
查克不由为洛林的大度与信赖心折。
他和科特伦斯并着肩站在码头光洁一新的木制走道上,抬头望着停泊在金鹿号边,看上去全不起眼甚至还有些寒酸的雨蛙号,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科特伦斯凑近了轻声询问:“会长,这就是董事长给我们找来的船?”
“是啊,满舰装布里根廷,在英格兰的配装价格约9500至10500镑。饱满的艉楼弧线和尖细的舰艏是标准的巴尔的摩设计风格,但是主桅没有向后倾斜,吃水线也没有明显船头上扬的体现,估计是75或76型设计,实际下水时间不会超过4年,是一艘实实在在的新型高速舰。”
科特伦斯听得两眼放光:“您说她是巴尔的摩船坞建造的高速舰?”
查克微微点了点头:“巴尔的摩的船匠不安分,又专精高速舰的设计,所以他们建造的船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的特征,与其他地方差异明显。”
他伸手指着随浪浮沉的雨蛙号,一点一点解释道:“最早的时候,为了增加船只的破浪能力,他们把船的重心后移,设计出空心舰艏,这类船的吃水线有明显的上扬。”
“但是上扬的船只不利于海战,所以他们很快放弃了这类设计,又不舍得船只上扬所生成的帆桅倾角。大约10年前,巴尔的摩开始出现主桅后倾的高速舰型,尤其是横帆船,后倾的帆装可以大幅度提高多桅横帆在迎风面的受风效率,配合翼帆,能令船速大幅提升。”
“75年以后,乡巴佬们开始反抗,尊贵的英格兰船匠被迫撤离新大陆,巴尔的摩也开始承接军方业务。以军方的需求而言,后倾的横帆显然不适合近距离的海上格斗,只得被再次放弃,新的设计在建船过程中逐渐成型,兼顾航速、灵巧、突击,放弃了巴尔的摩曾经引以为傲的迎风加速度,就是你眼前的剑型船艏和盾形船艉。”
科特伦斯听得如痴如醉,忍不住赞叹道:“会长,您虽说不常出海,却比大部分航海人更熟悉海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