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你敢于签下新合同的理由么?”
“不是。”洛林回答得理所当然,“我的目的只是赚钱,之前的一切不过是有感而发的闲言碎语。”
“闲言碎语也能蛊惑人心?”
洛林笑了起来。
他知道,伯爵就快同意了,眼下只缺临门一脚,用这一脚来把先前堆积的一切推个干净,把伯爵的羞耻心和爱国热情也一道推个干净。
他轻声说道:“伯爵,错了。”
“错了?”
“蛊惑人心的可不是我的话,而是您的爱国之心。”
“爱国……蛊惑?”
“很奇怪么?”洛林招了招手,让卡门为他续上酒液,“我猜您正在犹豫,犹豫通过什么方法把今天的扯闲送到陛下的案头,让他明白您的忠贞,您的善意,当然,还有能力。”
“是……”
“我再猜一下,您大概沮丧地发现自己身边并没有合适的通道,唯一能仰仗的似乎只有王后,而王后……”
“王后……什么?”
“那位夫人很好,聪慧,美丽,有教养,有手腕,还有一个不错的娘家,保证了她在政治上的发言分量。然而您不想过份依靠她,裙带上位只是无奈,如果可能,您还是希望成为某个政治结社的柱石,用自己的才智而不是人主的信任为国谋事。”
伯爵感到嘴巴发干,发苦,他想制止洛林说下去,又想知道洛林究竟想说什么。
他一口干掉书桌上的酒,任由辛辣滑过口腔:“我这么想,不对么?”
“倒不是对与不对的问题,只是同样的问题,贞德当年肯定也想过。”
“圣女……大人?”伯爵第二次从洛林嘴里听到贞德,和上一次截然不同的对话,代表了截然不同的意味,“你是说,我会和圣女大人一样孤独死去。”
“政治生涯的终结,某种程度来说应该也差不多吧?”洛林靠着沙发俯下身,“您啊,生活终于如意了,却也忘了如意是谁带给您的。”
伯爵猛然惊醒!
是了。
他当时用得罪整个法兰西的巨大代价换来了王后的支持,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忘了。
伯纳多.德.加尔维斯,第一代路易斯安那伯爵,法兰西第一议会议员,路易十六时期急速窜升的政治新星。
他的形象早已经确定了,佞臣、媚臣、奸臣、宠臣,没有一个和正直沾边,也不可能再洗脱王后的烙印。
这是他自己选的,选择的时候毫无悔意,现在却险忘了个一干二净。
玛丽王后才是他的支撑,国王不是,效忠王后才是效忠,法兰西不是。
那位王后需要什么?
要法兰西强盛不衰么?在她心里,法兰西大概原本就是不衰的。
要路易陛下威望隆重么?在她心里,她的丈夫大概原本就是隆重的。
伯爵见过玛丽王后,虽然聊的时间不长,但他确定,她就是这样想的。
那位哈布斯堡的贵女绝不蠢笨,只是她的生活一直与人世脱节,而且已经脱节了好多年,再也不可能沉回到人间……
她只要钱!
伯爵扫了一眼合同,轻声问:“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礼物?”
“礼物或是台阶,谁知道呢?反正我只要货物。”
“会有人带给你需要的货物,现在告诉我,这是礼物?”
洛林好像没听到伯爵的话,只在那自说自话般低声呢喃。
“对于爱钱的王后来说,走私应该很重要吧?这里有她的代理人、经销商,就是不知在她心里,究竟谁更值得信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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